遠。
這樣深沉微涼的秋夜裡,這樣安靜無人的寂然空間中,就連彼此間的沉默都帶上了幾分難言的微妙。
半晌過後,林簡率先打破這一室靜謐,忽然問:“對了,你是不是換助理了?”
“嗯?”沈恪方才不知道在想什麼,像是微微出神,被他這樣一問才回過神來,靜兩秒,笑道:“你說宋秩麼?”
“嗯。”林簡說,“這幾次都沒看見宋叔。”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沈恪眼角微微彎了一下,笑著說,“哪還能整天跟著我折騰,前兩年已經從董事辦轉到了後勤部,做管理崗了。”
“哦,這樣啊。”林簡點了一下頭,卻在沈恪提起年齡這個話題的時候,心底忽然萌生出莫名的悵然。
時光匆匆,從不等人。
片刻後,林簡
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恪問:“你呢,住哪間?”
“不用管我。”林簡搖了一下頭,回答說,“我在這兒湊合一下,也省著樓上喝挺了的那位半夜再鬧騰出點什麼么蛾子來。”
沈恪順著他的話抬頭看了一眼二層臥房的方向,停兩秒,又收回視線,落在他們此時坐著的這張沙發上:“睡在這?”
林簡:“嗯。”
“……”聽完這聲應答,沈恪再度沉默了一下,林簡敏感地察覺到他眉心微蹙時外露的丁點情緒,但那一剎那轉瞬即逝,快到像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剛才那小姑娘不是說,你那朋友酒品還可以?”沈恪語意不明似的問,“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雖然他用疑問的語氣,但是林簡在第一時間解碼了這話背後的深意——所以,不用你在這守著。
林簡無所謂地笑了笑,視線從客廳角落裡那座歐式落地鐘上掠過,淡聲說:“都這個點兒了,不折騰了。”
落地燈擺放的距離和沙發很近,而此時原本暖黃溫馨的燈影落在沈恪身上,卻顯出幾分冷峻之意。
“隨你吧。”數秒後,沈恪決定不再多留,站起身來向始終沒有關上的客房門口走去,“早點休息。”
林簡隨著他一同起身,卻沒動,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應了一聲:“好。”
等沈恪走到門口,抬起的手將將要碰到半掩的門時,林簡忽然又喊了他一聲:“等一下。”
沈恪指尖微頓,卻未曾回身,只是側過頭,問:“怎麼了?”
“……”林簡站在暖色的光暈深處,目光停留在不遠處那張半明半昧的側臉上,片刻後,喉結輕輕一滑,低聲開口道:“我忘了說晚安。”
沈恪隱在暗處的眸光晃了一下。
林簡說:“晚安。”
“晚安。”
沈恪給了回應,而後開門離開。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此時走廊一片安靜,沈恪走到隔壁房間門口,刷卡,進門,再反手將走廊的燈光隔絕於門外。
沈恪房間的佈局和隔壁一樣,他在玄關換了鞋,而後穿過客廳,沒有停留地直接上樓走進臥房的浴室。
夜闌獨處時,那些平日裡的和緩溫沉便會從他身上消散很多,他整個人的氣質會更加冷淡一些。
為期兩天的行業峰會今晚舉辦了閉幕式,這是整場活動最累人的一個環節,而等他終於得以在觥籌交錯奉承恭維中抽身離開後,竟然會在電梯口遇到林簡。
而後居然又莫名其妙地和他一起照顧了半晌喝醉的舊友。
這樣一通折騰下來,饒是沈恪,也覺得疲乏倦怠。
沈恪換下衣服,走進淋浴間,溫熱的水流兜頭落下,許久後,終於沖淡了一絲困頓倦意。
他況且如此,遑論那個還要在沙發上留宿一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