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容見過了韓陌,袁清那箱子有情況,他便留了人下來等竇尹,自己來見韓陌。
偏生韓陌又剛與蘇婼離開了太平胡同,他一路跟著到了楊柳莊,便與守在外頭的護衛碰上頭了。話還沒說護衛指著屋裡頭對桌吃飯的倆人,他就知味了,跟著護衛在外頭另開了一桌。
吃完跟著韓陌他們倆到了河堤下,這邊廂竇尹才姍姍而來。
宋延問他:“你怎麼才來?”
竇尹在他旁邊石頭上坐下:“臨時有事耽擱了一會兒。”
“什麼事?”宋延邊說邊往他身前湊了湊,“怎麼有脂粉香?”
一聽到這裡,同坐的護衛也都紛紛看過來。
竇尹淡定撣袖:“你鼻子不靈。別瞎說。”
宋延要分辨,竇尹搶了話道:“龍泉寺那邊什麼情況?”
蘇婼坐了一陣,也忍不住問起來:“不知道楊佑那邊怎麼樣了?”
畢竟算起來都去了有一兩個時辰了,按理說虛實也該探到了。
說完旁邊剛剛還嘴裡唸叨個不停的韓陌卻沒有回答她。她扭頭看去,只見這傢伙竟然坐著就打起盹來。
蘇婼又好氣又好笑,輕推他一把:“你就這麼點酒量,還好意思吹自己能喝三四斤?——哎!”
沒料到她這一推,他竟然就歪倒在了地上,哪裡只是打盹而已?分明就是已經睡著了!
蘇婼簡直無語。推他兩下:“韓陌?韓世子!”他壓根不動,兩眼輕閉,呼吸均勻,安然得好像躺在自家床上。只是一隻手倒還緊緊地捉著自己的手腕,彷彿生怕她跑了。
她把手抽出來,抬頭看看天上月,轉頭打算去喚護衛,餘光瞥見月下這張臉,她又緩下了動作。
見慣了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像這麼樣乖巧安靜倒是第一次。今夜月亮其實不算很圓,但他闔起的眼睫毛依然在眼瞼下方落下了一片陰影,挺直的鼻染有了光影的襯托,顯得更陡峭了。
這分明就是一張難得一見的容貌,當初在大雪的街頭,她竟然只道是尋常。
當時只道是尋常,卻沒有想到後來還會經過這麼曲折的一段,變成了這麼熟的人。
遠處的絲竹聲纏綿又悱惻,蘇婼按在他身側的手,忍不住撫向了他的臉。
人人都說小閻王可怕,她卻沒真怕過他,一個被人當街踹翻落地的有權有勢的貴公子,卻只會在逮住她的時候放狠話威脅,而並不曾真下手報復,有什麼可怕的呢?從那個時候起,她就知道,這小閻王兇歸兇,惡歸惡,為人做事卻是有底線的。
後來她屢次的調侃和忽悠都證實,她的猜測是對的。這位鎮國公世子,只是貪官汙吏的生死判官,他手裡的長劍,掄不到遵紀守法的老百姓頭上來。
“你的人生,也太順遂了一點,可真讓人嫉妒。”
蘇婼五指在他濃密上雙眉上掠過,在眉梢略停,然後劃過他臉畔收了回來。
河面倒映著月光,風吹起一河面的金粼,細細碎碎的,熱鬧得緊。
蘇婼屈起側歪的雙腿,開始享受這一刻的安寧。
但剛容她環抱住雙膝,她身子忽然一頓,目光刷地落回一旁酣睡的韓陌身上——
“喂,韓陌!你醒醒!”
她推搡著韓陌的身子,但韓陌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不對!
他一向做事靠譜,怎麼會在酒量上吹牛?而且就算是吹牛,也沒必要親身嘗試。楊佑還在龍泉寺拿袁清留下的證據呢,這麼要緊的當口,如果他真的連一斤的酒量也沒有,他為什麼要喝?他分明說過這酒根本不算烈!
她立刻爬起來,拍打著他的臉:“韓世子!韓捕頭!韓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