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懂忌憚。”
周默直視著周自省幽深的目光,扯唇道:“我以為姍姍出事之後,你會有一點向善的心。”
這個名字太過忌諱。
周自省默了好一會兒,“都過去及這麼久了,”他似是無奈,“我以為你該走出來了,也該忘記——”
“忘記?”周默聽到天大的笑話般,他說,“我為什麼要忘記?我憑什麼要忘記?!”他抬高語調,目光淬寒,步步逼向周自省。
他每靠近一步,唇角的笑意便冷然一分:“姍姍就是一把劍,無時無刻懸在我頭上,”周默又壓低了聲線,一個字一個字砸在周自省臉上,“我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我叔叔害死了徐姍姍,是我叔叔害死了22歲的徐姍姍,是我叔叔把拿到offer、前途大好、笑起來特別特別好看的徐姍姍,”周默笑容定格,咬牙,“一步步逼上絕路……”
火星燃到煙尾,掙扎艱難。
周自省沒動,亦沒說話。
“對了,”周默想到什麼,他臉和周自省隔得很近,眼睛片聚攏極利的視線,“你有沒有覺得唐漾笑起來有點像姍姍,你看到唐漾會不會想起姍姍,”周默諷笑,“你知道姍姍到匯商的第一天給我說的什麼嗎,她說她覺得我叔叔好厲害哦。笑著說的。你知道她走的時候——”
周默整張臉痛苦地扭曲。
他想把面前的周自省千刀萬剮,他每日每夜發瘋地想,可他現在,想到徐姍姍走的時候,只能雙目赤紅,嗓子失音般說不出話。
周自省慢慢闔上眼。
周默搖頭笑。
周自省喉嚨費力地滾咽。
窗外風沙沙響。
兩人間的安靜似刀片,秒秒剜心。
良久。
周默亡命徒一般低喝:“怎麼,去給魏長秋說啊,說啊,說徐姍姍是我——”
“阿默,你冷靜一點。”周自省慢慢睜開眼睛。
周默:“我很冷靜——”
“噹噹”,兩下敲門聲響起。
兩人同時扭頭。
九江一個高層進來,他走到標“男”的那間,沒關門,一邊拉褲鏈一邊問周自省:“最後一次核查有什麼問題嗎?幾次約唐處周助都說她有事,也是個大忙人。”
周默沒出聲。
周自省沒提唐漾想徹查九江的事,淡淡道:“沒問題,等七月底吧。”
“嗯,”高層眯著眼睛哼了一段小曲,然後拉上褲鏈,“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嗎?我模模糊糊聽到動靜有點大。”
周自省掛著長輩式笑容:“說他高中時我經常管他,他去一次網咖我就扣他一天生活費。”
九江高層道:“可越是管,小孩越是叛逆,我兒子也高一,說什麼什麼不聽。”
周自省:“現在小孩比以前條件好,玩的東西也比以前多。”
“是啊……”
周自省和高層聊了好一會兒,高層睨到周自省指間的菸頭,頷首道:“那周行你慢慢抽,周助和你叔叔敘敘舊。”說罷,離開並體貼地替兩人合了門。
周默望著周自省,幾秒後,他亦離開。
廁所門口有個直飲水處,供打掃衛生的清潔工使用或飲用,淨水器上堆著幾個消過毒的玻璃杯。
周默取下一個,接了滿滿一杯水,他面朝周自省,一飲而盡。
會所的廁所都鑲金嵌銀,周自省也望著周默,眼裡好似有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落寂和難過。
周默沒看出來,也不想看出來。
他舉起空玻璃杯,直直注視著周自省。
一秒,兩秒,三秒。
周自省望著周默,眼神慈藹。
周默直接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