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和窗戶一塵不染。窗簾似乎是用很多塊布拼在一起的,但有人在縫隙間繡了小碎花,倒把不和諧的色調進行了統一。
張志蘭家有兩個小孩,唐漾經受過親戚家熊孩子的折磨,來之前已經給自己打了預防針,可見到後,她心裡莫名生出些妄加揣測的罪惡感。
大的那個上了小學,坐在一張碎木條拼的書桌上寫字。小的坐在哥哥書桌下,乖巧翻著連環畫。
大部分小孩見到陌生人都會害怕或者露怯,而張志蘭喚“閔木”“閔林”,介紹來人,兩個孩子站起來,清脆喊:“唐阿姨,範阿姨。”
唐漾和範琳琅給母子三人拎了袋龍眼,兩個孩子想吃,用眼神看張志蘭,得到張志蘭應允後才剋制地拿兩個,吃完把殼和核放進垃圾桶,接著做自己的事。
“好乖。”唐漾打心底覺得可愛。
張志蘭道:“都很懂事,愛看書,忙不過來的時候會主動幫忙。”
又話了兩句家常,範琳琅拿出記錄本。
張志蘭給了兩個孩子五塊錢,讓他們出去買糖,等他們關好門,這才敘述情況。
張志蘭父母是烈士,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名字是孤兒院院長取的,“志”是父母,“以身殉志”,“蘭”是自己,“空谷幽蘭”。
然後她有個中學同學,叫閔智。
張志蘭十八歲那年,高考落榜,南下打工,閔智參軍入伍。
張志蘭二十歲那年,回a市,閔智考上軍校,兩人結婚。
張志蘭二十二歲那年,和閔智有了第一個孩子,修了平房,二十七歲那年,兩人收養了戰友的孩子,買了麵包車。二十八歲那年,閔智母親生大病,同年,長江中段洪災,閔智犧牲。
部隊給的安葬費不多,張志蘭掏空積蓄還清醫院欠款,然後舉家搬到了這裡。
因為,把平房短租出去的租金,大於住在這裡的租金。
唐漾偏頭調整了一下情緒,詢問她購買江景房的動機。
張志蘭聲音和方才一樣平常:“說出來很好笑,但確實是。那個地方是他以前說以後想買的,他喜歡什麼位置結構,我喜歡那能看到長江,他走的地方。”
張志蘭說:“他們老家那邊有種說法,生前有願望沒了,死了會停在奈何橋,孟婆不給湯,他入不了輪迴道,時間久了再也翻不了身。”
張志蘭從側邊抽屜裡給兩人拿了一本相簿,笑道:“他人很好,模樣俊,我捨不得。”
張志蘭念“俊”唸的是“zun”的音,唐漾心裡某根弦被輕輕撥了一下。
照片微微泛黃,敬軍禮的男人一身橄欖綠,頭頂國徽紅堂堂。笑起來有顆小虎牙,和春風一樣。
範琳琅嚅唇,沒發出聲音。
唐漾心硬,柔聲解釋:“但您的購買能力,以及貸款的償還確實存在很大問題。”
“以後房價會更貴,”張志蘭苦笑,“我們現在每個月有烈屬津貼抵開支,然後我每天兩份服務員的工資全部存著,週末我帶閔木閔林去孤兒院,他們和小朋友玩,我打掃衛生也有補貼,”她想到什麼,“不過我諮詢銀行的時候,她們說沒簽用工合同、沒到上稅線的話,補貼不能歸到收入證明。”
“流水稽核過不了,”唐漾忖道,“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存個我的私人電話。”
張志蘭受寵若驚:“唐副處你這樣我很……”
“沒關係,就當朋友。”唐漾執意。
範琳琅眼睛哭得有點紅,看張志蘭存唐漾電話時,眸光稍稍閃了一下。
三人前前後後聊了快兩個小時。
不知是誰,也不知怎麼的,提到閔智犧牲細節。
張志蘭臉色略微凝滯,良久後。
“他學的工程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