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鎔心中寬慰了一些,但也不免迷茫,對扶意說:“若真是各為其主,我這個皇帝的爪牙……”
他沒說完,就被扶意伸手擋住雙唇:“鎔哥哥,言重了。我雖不懂經世治國的道理,可我也知道,千年以來的風雲變幻、朝代更替,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就算是當今,他對外雖弱,私心雖重,可對百姓能施以仁政,鼓勵寒門學子科考入仕、廣納賢才,並非一無是處。”
夫妻二人,眸光交匯,彼此都有隱瞞,但也足夠的坦誠,祝鎔道:“如有一日要做出選擇,我會明白自己到底該做什麼。”
扶意溫柔如水:“你我相遇第一眼,我若不信你,又怎麼會主動搭訕。如今,將來,往後這一輩子天上地下,我也只信你一人。”
分別三日,如隔三秋,滿腹相思哪裡經得起一句半句的情話,若是平日,早早就要膩歪起來,但今晚明知丈夫受傷,扶意不捨得他再辛苦。
見丈夫的眼神漸漸曖昧起來,她正經地說:“不許啊,幾時淤青散盡了,再這樣看著我。”
祝鎔的喉結顫了顫,老老實實地答應:“娘子的話,不敢不聽。”
那一晚,扶意時常醒來,擔心丈夫傷痛難眠,好在傷得不重,他在自己的身邊睡得很踏實。
但隔天一早,祝鎔就要上朝去。
皇帝打了他一頓,並沒有免職也沒給假,怎容他偷懶在家。
扶意很是擔心丈夫的身體,可僅僅一道關切的眼神,又招來公公的責備。
祝承乾當著兒子的面就說:“你是公爵府的少夫人,要大氣穩重,不論在哪裡,都要顧著你丈夫的體面,你這樣憂心忡忡,叫人看了怎麼想?”
祝鎔暗暗握了拳頭,但此刻若出言袒護,只會招惹妻子被父親厭惡,換來更重的責備,那日他為扶意爭取隨自己外出辦差時吃的教訓,不能再犯。
“回去吧,告訴祖母我沒事。”祝鎔對扶意道,“還有,平珒的功課不能落下,今日和祖母商議選一處清淨地方,趕緊把功課補上。”
祝承乾這才滿意了幾分,命下人攙扶好兒子,父子倆一同上朝去。
男人們離家,女人們又開始重複每天都一樣的事,這樣的“富貴”過了幾天,扶意早已經徹底厭倦了。
既然鎔哥哥提到要重新開書房,她便橫下心沒去興華堂請安,徑直來內院找祖母商量。
老太太聽說後,將孩子們都找來,東苑這邊,二夫人也領著孫子來,說是孩子日漸大了,不能光哄著玩,但兒媳婦臉皮薄,不敢麻煩扶意。
大夫人則是被問到頭上,要園中空置院落的鑰匙開鎖,才很不情願地來露個臉,除了三夫人身上不方便,難得一家子人齊全。
西苑裡,丈夫上朝、兒子上學,閨女又被老太太叫去,一時清靜得嚇人,三夫人閒不住,挺著肚子四處轉轉,就轉到了平理的屋子,想進門瞧一眼裡頭的光景。。
“夫人,公子說過,不能隨便進去。”平理的近侍攔在門前說,“公子如今不願意叫人進他的屋子,奴才們都捱過好幾次罵了。”
“你是怕捱罵,還是怕挨嘴巴子?小畜生,我自己兒子屋裡,還不能進了?你給我站住了,再多嘴一句,叉出去亂棍打死。”孕婦心火重,三夫人沒好氣地訓斥了一通,便推門進來。
只見屋子裡乾淨整潔,沒有任何異常,是貴家公子屋裡該有的氣派。
三夫人不禁惱道:“好好的孩子,就是你們,成日裡神神叨叨,顯得他多叛逆似的,招惹他被老爺打罵,再叫我聽見你們廢話,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她一面進門來,東看看西瞧瞧,翻一翻兒子桌上的書,摸一摸被褥夠不夠厚實暖和,轉到衣櫃前,隨手拉開櫃門,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關上門時,心裡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