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世子已經回王府,涵之要明日打點行李後再正式搬過去,就連清秋閣裡也沒幾個人知道少夫人到底怎麼病了,只聽她們說,大小姐來過一回,除此之外,老太太和二小姐下令,不許任何人來探望。
祝鎔悄然進門,扶意正睡得沉,他不忍將妻子驚醒,再出門來才問:“香櫞呢?”
小丫鬟上前說:“香櫞姐姐也病了,在內院沒回來,像是老太太跟前的李嫂嫂照顧著,今天大夫人也病倒了,實在奇怪,別是傳染了什麼。”
只見內院值夜的下人掌著燈籠進院門,是聽說公子歸來,特地來傳老太太的話,請他多晚都去一趟。
“少夫人若是醒了,立刻來告訴我。”祝鎔匆匆吩咐,“但不得吵醒她。”
睡夢中的扶意,沒能聽見丈夫的聲音,出事後,她幾乎躺了一整天,本以為夜裡必然精神格外好,盼著能等丈夫歸來,可不知幾時,她就又睡著了。
夢裡,回到了千里之外的紀州,陽光明豔的夏日,眼前是紀州王府的大門,一輛驢車緩緩停下。
變年輕了的父親從車上下來,轉身小心翼翼抱下玲瓏可愛的小女娃,扶意睜大了眼睛看,那不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嗎。
同樣年輕的母親,被父親攙扶著下車來,溫柔地對“自己”說:“意兒要乖,娘教你怎麼磕頭,你還記得嗎?見了王爺和娘娘,要有禮貌要大方,若有人拿東西給你吃,一定要再三謝過,雙手接下。”
扶意想起來了,這是她當年隨父親去王府玩耍時的光景……她是在做夢嗎?
見父親帶著娘和自己進門,她也跟上前來,可是跨進門的一瞬,便是場景一轉,來到了水光灩瀲的池塘邊。
只見可愛的小郡主大大咧咧地跳進水塘,踩得水花四濺,嚷嚷著喊岸上的小扶意也下來。
小小的自己,還有幾分膽怯,家裡是教了規矩來的,這樣嬉鬧玩耍,爹爹回去一定打手心,她揹著小手直搖頭,奶聲奶氣地說:“我的新衣裳要溼了。”
小郡主跑來,不由分說拽著扶意下池塘,驕傲地說:“我有好多衣裳,你挑喜歡的拿去。”
扶意不自覺地跟來,蹲在池塘邊看著小小的自己,嬌滴滴的小娃娃,圓鼓鼓的臉頰,雪一樣白的肌膚,實在惹人憐愛。
她想起來,正因為自己從小就比言蓁蓁漂亮可愛,才總遭堂姐的欺負,而老妖怪也見不得她好。
“抓到啦!”小郡主雙手抓著鮮豔斑斕的錦鯉,高高舉起,揚起無數水花,眯著眼睛歡喜地嚷嚷:“你看,我抓到魚。”
此時玩開了的小扶意,再顧不得弄溼新衣裳,在水裡一陣亂摸,但見一條碩大的錦鯉遊向她,小丫頭勇敢地撲上去,小手抓不住,便奮力抱在懷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又興奮又害怕地喊著:“我也抓到大魚……”
那魚兒個頭大力氣足,死命掙扎著,眼看著“自己”要抱著魚跌入水中,扶意著急,想伸手幫一把,可在“自己”懷裡的錦鯉忽然竄起,衝她迎面飛來,扶意下意識張開手,穩穩地抱入懷中。
小娃娃們咯咯直笑,扶意抬起頭來看她們,但眼前的一切瞬間消失,她倏然睜開眼,只有床架頂上,五福臨門的金線刺繡帳子,在昏暗的燭光裡隱約可見。
“是夢啊。”扶意舒了口氣,想要挪動身體,猛然想起她在正安胎,郎中要她仰臥,一定不能太用力地亂動。
扶意口渴,側過腦袋,想喚下人送水來,卻在昏暗的光線裡,看見邊上坐著她熟悉的身影,是鎔哥哥回來了。
祝鎔沒有察覺妻子醒了,枯坐在一旁,雙手撐著腦袋,渾身散發著懊惱和憤怒,無法宣洩無法消解,他看起來痛苦極了。
扶意看在眼裡,已是萬分心疼:“鎔哥哥……”
祝鎔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