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溫柔地問:“可好些了?”
香櫞本要送茶水進來,隔著屏風就見人影膩歪在一起,趕緊悄悄退出去。抬頭見爭鳴和翠珠在廊下說話,翠珠抬手像是抹眼淚,沒說上幾句,她就跑了。
香櫞交代值夜的侍女盯著茶水,便回屋子來找翠珠,見她洗臉,可手巾捂著臉,像是又哭了起來。
“爭鳴欺負你了?”香櫞問。
“沒、沒有。”翠珠慌張地放下手巾,卻露出一張哭過的臉蛋。
“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我就是……”
香櫞拉著她坐下:“跟我說說唄。”
翠珠把手巾越纏越緊,又擰出幾滴水來,才支支吾吾地說:“他爹孃,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他娘以死相逼,他實在沒法子了,再鬧要鬧到府裡來了。”
香櫞很是生氣:“讓主子們做主,看他娘還說什麼,何況將來你們成了親,還是在這宅子裡幹活,也不家裡去,怕什麼呢?”
翠珠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爭鳴也算是個孝子。”
香櫞剛要開口,忽聽得天邊傳來巨響,雖不在耳邊,但動靜不小。
她們愣了愣,翠珠說:“炸春雷?”
香櫞奇怪:“春雷早炸過,這都要端午了。”
很快,家中熱鬧起來,家丁護院到處奔跑,所有主子和下人睡了的都被叫起來,要防備遠處的火被風吹過來。
香櫞和翠珠跑出來看,但見西北角有火光沖天。
祝鎔已經換了衣裳,和扶意匆匆出門,夫妻倆互相叮囑了幾句,他轉身就走了。
香櫞趕來問:“小姐,出什麼事了?”
扶意神情凝重:“看方向,是工部製造處,那裡有火藥。”
深宮裡,尚未入眠的項圻和涵之,也聽得轟隆聲,不多久內侍就來稟告,是工部製造處走火炸了,有火器師傷亡。
項圻問:“傷亡幾人?”
涵之亦是緊張,擔心弟弟還留在那裡,或遭遇不測。
內侍應道:“正在核實,殿前副都指揮使祝大人已經到了火場,眼下明火已滅,但庫裡仍有火藥,尚不安全。”
項圻對涵之說:“朕去看一眼,新造的火器和圖紙都在庫裡,火器師有傷亡,若再失去這些已經造好的火器,必然損失慘重。”
“皇上?”
“別擔心,朕是怕鎔兒會冒險。”
此刻,濃煙嗆人、灼熱無比的工部製造處外,祝鎔已經徘徊了好幾趟,聞訊而來的開疆,攔著他說:“圖紙早就燒燬了,不可能有留存,放把火把這裡燒完算了,不然人進去再炸了,得不償失。”
祝鎔雙拳緊握:“就快見成效了,已經要安排日子進山試驗,如今功虧一簣。”
開疆說:“那也比死了強,我警告你,你別犯啥事,你死了,扶意怎麼辦?老太太怎麼辦?”
祝鎔心頭一震,而越過開疆的肩頭,看見御駕匆匆而來。
最後,在皇帝的旨意下,燒完了殘留的火藥,一場大火直到天明才熄滅。
京城西郊的百姓,被東風吹來的焦灼氣燻了整整兩天,製造處也直到兩日後灼熱才完全散去,人們得以靠近這裡善後。
祝鎔站在一片廢墟里,不僅兩個月沒日沒夜的心血完了,更損了四名火器師和七位侍從,這麼大的災難,先帝在位十年,也不曾發生過。
家眷來哭靈燒紙,製造處外哀嚎不絕,祝鎔腦中一片混亂。
據說今天早朝,就有大臣彈劾,說他監督不力,該承擔全責。若能不死人,哪怕要他革職查辦、坐牢贖罪也在所不惜,死了那麼多人……
此時,公爵府的馬車在附近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