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怕即便是季朝雲,欲要突破通神而至念止,熬過渡劫,修至仙體大成,也是艱難至極。
如今他感慨是真,羨慕也是真。 卻聽季朝雲道:「可惜了你的仙骨。」
林墨連連擺擺手:「別別別!你還記得以前在晉臨,孟先生怎麼教咱們嗎?我既舍,便有得,這天底下還沒人能叫我林墨做那虧本的生意!」
又問:「你還沒說呢,到底是怎麼認出來我的?」
「謝箐箐無能,在謝正才的門外貼滿了外人寫的符籙,我去的時候瞧見了,其中有一張鎮諸宅鬼祟符——」
季朝雲說著,將那手上的樹枝往火內一擲,雖不曾用勁,卻也砸斷了幾段樹枝。
「唯有那一張鎮諸宅鬼祟符,紫絹為底,硃砂寫就,卻無半點修者道氣縈繞,正是俗物,淨火符也燒不得。」
鎮諸宅鬼祟一符,正是季氏先祖所創。季氏先祖著書立說,曰:「修道者寫就符籙,需存思運氣」。
此間所謂「氣」者,皆從自身靈修內力而來。那凡俗人等,未修仙道有得的,哪怕依樣畫葫蘆寫就,也不過廢紙或破布一張。
那一張符,的確是林墨所寫不假,但他並不信季朝雲的說辭:「這就能猜出來是我嗎?他們長樂門的廢物可多著呢,指不定有多少渾水摸魚的主!」
季朝雲便將那符籙上所寫的咒詞念與林墨聽。
令八方威士,詔道法自然。
斬妖並縛邪,殺陰鬼千萬。
諸患既彌平,兇銷而穢散。
天清暨地寧,道炁世常存。
他念一句,林墨一點頭,最後道:「不錯,正是你們家的鎮諸宅鬼祟符啊,怎麼了?」
季朝雲道:「第二句錯了,不是殺,而是懾。」
動輒喊殺,那就不是季氏先祖,而是他季朝雲本人了。此符原本也是以鎮壓驅散邪祟為主,重點並不在殺。
林墨聽了,先是一愣,然後笑罵道: 「好呀!季仲霄你個王八蛋!這鎮諸宅鬼祟符當年不正是你教我寫的嗎?」
季朝雲道:「不錯,我就是故意教錯你的。」
林墨啞然失笑,這樣壞心的季朝雲,當真出乎他意料了。
季朝雲又道:「但,我一點都不後悔當年教錯了你。」
借著火光,林墨見他的面上竟有一點笑意,那目若朗星,映照著火焰,端是神采飛揚;面上那點細碎小傷,並不損他翩翩公子,如圭如璧。
就連林墨都不禁笑了起來,忘了計較他的作弄,只覺混蛋季朝雲合該多笑笑,這人長得這麼好看,笑起來面上冰雪消融,連自己看了都要入迷。
他突然地竟覺心情甚佳,便對季朝雲道:「你可以問我問題了。」
季朝雲卻撿了另一條樹枝去撥弄火堆,好半天都沒說話。
林墨就託著腮等他。
說實話,林墨一點都不著急,想來季朝雲怕不是有千句萬句要問,現在只能問一個,倒也為難。
這樣並肩而坐,眼見那月漸西沉,就連原本道說自己沒有睡意的林墨,眼皮子竟也開始上下打架。
這時方聽得季朝雲問他:「林墨?」
林墨含混道:「嗯?嗯!」
結果聽到季朝雲道:「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改天再問,你睡吧。」
林墨勉強道:「嗯?我不睡,你睡,你睡——」
話是這麼說著,人就歪到季朝雲肩上了。季朝雲僵直著肩等了半天,才伸手去推了一推林墨的臉,沒什麼動靜。
這才覺得他應該是睡著了,就掰著他的頭,小心翼翼地讓他睡到自己的膝上。
他注視著火光下林墨的側臉,卻覺有人在注視他。
一扭頭,看到原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