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消散得太快了,甚至都沒能回過頭來,看他最後一眼。
他聽不見陸懷瑛的哭聲,聽不見其餘人等的議論;他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勁,把陸琮都直掐暈了過去。
他只能聽見他自己在問:「是誰?」
每一個陸家人,在他看來都面目模糊的,唯有那憎惡的表情清楚。
他們不答林墨的問話,竟還痛罵質問:「林墨,你好大的狗膽!你居然敢出現在此!要不是與這妖婦有言在先,你以為你還能在這放肆?」
林墨聽他們這樣說話,又看他們的神色,覺得心內瞭然,便問:「是你們,對不對?」
他又看向陸懷瑛,這一個也姓陸,於是那面目,也模糊了。
用不夜指著陸懷瑛,林墨輕聲問他:「陸懷瑛,你那刀法道法,無一不精,你是怎麼了,你哭什麼……你不替我姐姐報仇,殺了他們嗎?」
陸懷瑛還在悲泣,像是根本沒聽見林墨說什麼。
於是林墨覺他真是無用,低聲罵了一句「廢物」。
林惠為他陸懷瑛,放棄了此生輕而易舉便可得到的一切……他陸懷瑛回報了什麼?
一開始,林惠不是要他放心嗎?那來信上,說她已藏身別處待產,她很安全?怎麼忽就變了呢?
林惠生下的孩子呢?他心心念唸的外甥,那個也一樣姓陸的孩子,如今又在何處?
林墨都還不曾見過他一面。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孩子是被藏起來了麼……還是,也被這群畜生殺了?
林墨那心內全是絕望,不敢問出半句;勉強自己向前行,他經過陸懷瑛身旁,再不看此人一眼。
可他這樣朝陸家人走去,陸家人也有些慌張,張口就要動殺;其他人都也覺不好,忙喚他:「林墨!你不要衝動!」
林墨暫止住腳步,想看是誰在喚他。
他不知道,可他看到季思陽,看到婁昱平,看到了南芝,看到了邾伯堯……還有許許多多,別家仙門的來人。
林墨恍惚了。
原來他還可以更絕望。
這些人裡頭,有一些,曾經對他那樣好,可今日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能幫他救下阿姐呢?
從來不曾有幸能得見一面的生母。
悲憫眾生竟不得善終善報的林寬。
憐他愛他護他卻為人所害的林惠。
原來灩九說的是對……不錯,他差點忘了,雖然灩九從來不說,從來不怪,但也好像就是他,害了灩九,還害了灩十一。
是天。
是天,要林墨成了這損親害友,無益世人之人。
是天,要林墨失去一生中重要的人們。
一切都是天授之,天卻不管。
可林墨又覺不對。
是因這天,亦是因這我……所以到底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林墨出生在世間呢?
他對自己說話。
林墨垂下了不夜。
「好吧。」
至聖如天,詭道一源。
共虛同體,拘神遣將。
這熟悉的法訣,並不從口中而出,是自心內而起,陰兵竟有回應。
陸府內外皆作地震山搖之勢,無窮無盡的陰兵,自地下疾疾而起,撲向眼前除林墨外,每一個生人。
而就在眾人分心一剎那,林墨已經捉刀而起。
不夜落下,即見寒光並血色,正是林墨此生最快一刀。
一招,便盡取身前陸氏五人之命,那傷口,皆作一刀斷喉,那傷口整齊,而這些人,也立刻就倒了下去,一命嗚呼。
「林墨——」
已經分辨不出是誰叫了這一聲,也許是陸懷瑛,也許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