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往手腕上擦了擦。他的帕子是一塊四四方方藏青色繡魑紋的棉布,柔軟又吸水。
“你真是豪氣,拿一百兩銀子一匹的細棉布做帕子,連我都沒敢這樣做。”盈袖看了看謝東籬的帕子,聞到上面一股冷幽幽的清香,很是淡雅飄逸,而且非常地細微,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到。
“如果你喜歡,我那還有一箱子,等明天給你送來,你讓丫鬟給你繡上喜歡的花樣就行了。”謝東籬滿不在乎地說道。
盈袖這才想起來她想跟謝東籬說的話,定了定神,低聲問道:“謝五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
先前她及笄時的鑽石冠冕,在沈詠潔的仙客來海貨鋪子就花了五十萬兩,再到這一箱子細棉布……實在不像是要靠賣老宅籌銀子的人家。
盈袖知道,他們現在住的這所宅子,就是謝家當年的老宅。
她爹是從謝家手上買下來的,據說是因為謝家敗了,朝不保夕,才將京城好地段的老宅賣了。
連老宅都保不住,哪裡來的閒錢買這些東西?
謝東籬卻抿了抿唇,道:“我前些年去了一趟西域,做了點小生意,掙了點媳婦本。”說著微笑道:“……娘子出自東元國第一豪富之家,我為人夫君,總不能還不如娘子孃家嗎?”
盈袖聽見“娘子”二字,心裡甜滋滋地,而且聽謝東籬這意思,他的身家,比他們曾經身為第一皇商的司徒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一時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低聲道:“不會吧?我們家可是花了十幾年時間,還是在皇祖父和外祖父的扶植下才起來的!”
按謝東籬的說法,他卻是完全靠自己,在四五年內就積攢了偌大的身家!
看見盈袖驚訝的樣子,謝東籬莞爾,道:“你別管怎麼來的,總之是合法所得,絕對不是作奸犯科得來的不義之財。——俗話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總不能你嫁給我了,還不如在孃家的吃用吧?我不得不多掙點兒身家,好供你吃穿啊……”
盈袖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道:“我能吃得了多少?穿得了多少?再說,我自有嫁妝,一分一毫都不用你出。”說著,還自豪地挺了挺胸。
東元國凡是有些銀錢的人家嫁女,陪嫁的嫁妝是從澡盆到棺材,凡是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還有田莊鋪子等有出息的地方,可以以錢生錢,講究的就是自家女兒從生到死,都是吃的孃家的,穿的孃家的,用的孃家的,這樣才能在夫家直起腰桿。
盈袖的嫁妝更是沈詠潔在她生下來的時候就預備好了,整個司徒家三房,也就是東元國第一皇商的身家,最少也要陪嫁一半給她帶去婆家。
謝東籬卻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道:“這話你就說錯了。你的嫁妝是你的私房,不是拿出來日常花用。嫁給我,還要你花用你自己的嫁妝,我還娶什麼媳婦兒?——不如出家做和尚算了。”
盈袖漲紅了臉,想要反駁謝東籬,但是心裡又高興無比,整個人輕飄飄地,像要隨時飄起來隨風而去了,笑了半天,道:“你可不能做和尚,你做了和尚,我可怎麼辦?難不成要做尼姑?”
“也好。到時候,我的和尚廟和你的尼姑庵就挨著,白天一起唸經做功課,晚上我去你那裡……”
“胡說!”盈袖的臉色更紅,忙打斷了謝東籬的話,“這話也是能亂說的?”
晚霞從霞影紗的窗紗處映了進來,映得她的面容如同東元國最紅豔的牡丹潛溪緋的顏色一樣嬌豔無匹。
謝東籬心中一動,忙收斂心神,淡淡地道:“那好,我不做和尚,你也不做尼姑,我們做一對這個世上最恩愛的夫妻。”說完緊緊盯著盈袖。
盈袖的腦袋簡直快要垂到胸口去了,過了好半天,她才低低地“嗯”了一聲,回應了謝東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