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丞相訕訕地道:“起先以為他是傻子……你也知道,我們的大事,一個傻子如何能做?”
“就算他是傻子,他也是您的嫡親外孫啊?”沈詠潔忍不住眼圈紅了,忙拿帕子印在眼角。
沈大丞相沉默了半晌,道:“詠潔,你一向知道什麼叫大局為重。先前那十年,大家都以為你死了,盈袖是女孩,小磊是傻子,你讓爹怎麼辦?還不是得小心看著你男人,最好讓他再生一個兒子……”
“說來說去,在您心裡,東元國比您的兒女都要重要。”沈詠潔忍了氣,“可是在我心裡,我的兒女,比東元國重要!”
“詠潔,不要意氣用事。”沈大丞相悄然阻止她,“如今你平安歸來,小磊變得聰明伶俐,一切重回我們掌握之中。你只要哄得健仁回心轉意就萬事大吉了。”
沈詠潔只是笑,並不搭話。
她的笑很僵硬,淡淡地浮在面上,並沒有直達眼底。
沈大丞相和沈老夫人走了之後,沈詠潔疲憊地靠在長榻上閉目養神。
沈嬤嬤悄悄走進來,低聲問道:“夫人,您打算怎麼做?張姨娘霸著老爺,不除去她,您如何能哄老爺回心轉意?”
沈詠潔再也忍不住了,冷笑道:“連嬤嬤都以為我回司徒家,是為了這個狼心狗肺的賤男人?!”
沈嬤嬤眨了眨眼,心裡一動,往前走了兩步,覷著眼睛問她:“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沈詠潔低低地啐了一口,“我根本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他休想碰我一根頭髮絲兒!”
當年初嫁的時候,她曾經努力要做一個好妻子。
但是十年磨難,從棺材裡劫後餘生,已經讓她對司徒健仁沒有任何夫妻之情。
她回來,是討債來的,為她自己,更為她的一雙兒女!
不僅要向司徒健仁討,還有她爹沈大丞相,以及沈大丞相背後的人!
沈詠潔閉上眼,唇角浮起譏誚的笑意。
……
吃過晚飯,司徒健仁說商院有事,今兒不回來了。
張氏正中下懷,笑著道:“暗香今兒有些不舒服,我要去陪她睡。老爺您自便吧。”
“暗香不舒服?請了大夫嗎?”司徒健仁忙問道,“要不讓呂大掌櫃去請太醫?”
張氏眼珠轉了轉,親手服侍司徒健仁換衣,又道:“等明兒再看吧。如果明兒她還不好,就請太醫。”
司徒健仁忙點頭,“明兒後兒都使得,就別耽誤了孩子的病。”一邊說,一邊出去了。
張氏梳洗過後,拿著一個包袱去了司徒暗香的屋子。
她燃起一根安息香。
司徒暗香很快沉睡過去。
張氏吹熄燈,在黑夜裡換上一身夜行裝,從司徒暗香屋裡偷偷溜了出來,躍上圍牆邊的樹上,四處看了看,便往後院飛奔而去。
她知道前院有明衛暗衛守得嚴嚴實實,後院至貴堂那邊臨著海灣,是天險之處,沒有人守衛。
司徒盈袖此時正在至貴堂後院海灣附近的那片空地上練功。
師父坐在臥牛石上,看著她一遍遍重複,一邊指點她:“腰要下弓,塌到底,腿要穩,手要快。”
這一招“仙人獻壽”她練了許久,都不得要領,師父又比往日更嚴格,她的倔勁兒上來了,拼命咬牙死撐,不練到精熟不收手。
師父眯著眼睛在旁邊看著,心裡很是躊躇,他很想出聲叫她歇一歇,但是想到她面臨的境遇,又擔心自己太鬆了,她沒有學到本事。
正在天人交戰中,他突然聽見遠方傳來異動的聲音,心裡頓時一喜。
他的聲音停了一停,若無其事地道:“藏起來。——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