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左銀臺門了,出了那道門,外面來往的內侍宮人多了,不便多說什麼。待出了東華門,各自的車輦在護城河對岸等著,到了車前拱手作別,儀王道:“酉時,潘樓,可別再遲了。”
李宣凜道好,比手送他先上車,目送他走遠,方回身登上了自己的車輦。
駕車的七鬥仰頭問:“公子,咱們是回家,還是去旁的地方?”
回家……那個家委實沒有讓他感覺到半分留戀,若不是怕落個不孝的口實,他早就另建府邸了。
捏了捏眉心,“去殿前司衙門。”控鶴司和殿前司關係匪淺,控鶴司的禁軍,都是從殿前司班直中挑選出來的世家子弟。
“可今日是初二,殿前司指揮使恐怕還在走親戚呢,公子現在過去,未必遇得上人。”
李宣凜這才想起來,自己一忙就忘了日子,眼下正是滿朝休沐的時候,沒有要事,誰會在職上。
復又思量,他還是發了話,“去易園。”
李霽深剛才的旁敲側擊,著實讓他覺得不安,明妝的態度之所以轉變,大概就是因為他們在袁宅外那場不常見的茶局吧。
雖說這事不該他管,但不能袖手旁觀,一路上斟酌措辭,軍中的鐵血手段對付女孩子不適宜,好像除了語重心長談一談,沒有別的辦法。
到了界身南巷,下車後整理冠服,讓人進去通傳。不多會兒明妝親自迎了出來,站在門前招手,“李判,快進來坐。”
她還是小時候一樣的性格,熱情洋溢,對親近的人不設防。越是這樣,越讓他擔心,大將軍夫婦不在了,誰能讓她在情竇初開的時候再三思量?
暗歎一口氣,他提袍邁上了臺階,午間的日光明亮,明妝眯眼望向他,今日他穿一件青驪的襴袍,腰上玉帶束出了窄腰,越發顯得人利落修長。可是看見他,她心裡不免七上八下,自己藉助了陝州軍的勢力,換來想得到的東西,如今陝州軍已經不是爹爹的了……
不過這種隱約的牽絆其實並不足以放到檯面上理論,畢竟她日後嫁誰都有這嫌疑,除非像姑母說合的親事那樣,找個九品小吏。可九品的小吏,如何幫她扳倒彌光?
所以不要有負罪感,她握了握袖中的拳,把人引進了門,讓午盞上茶來,一面笑道:“我以為你今日要訪友呢,還是李判拿我當朋友,順便也來訪一訪我?”
他仍是一貫自矜的神情,微揚了下唇角道:“我剛從禁中出來,原本想去殿前司的,忽然想起今日休沐,就來看看小娘子。小娘子出過門嗎?這麼好的天氣,不去外面走走?”
明妝知道他這樣問,必有他的用意,儀王先前應當是進宮了,他們在禁中遇上,儀王怎麼能不借機向他透露。
再來隱瞞,沒有必要了,“我上半晌去了儀王府,拜會儀王殿下……”說著望過去,囁嚅道,“我沒有聽你的話,李判哥哥,你會生我的氣嗎?”
皎皎彎月下一雙明亮的眸子, 那眼眸裡雲山霧罩,浮起一點淚色,讓他想起她幼時打壞了父親的硯臺,悄悄躲在他的小院門口, 見他出現就來央求, “李判哥哥,我闖禍了。”
那時的他剛從副將升作判官, 她一聲“李判哥哥”, 雖然是刻意討好, 但也讓他覺得窩心。
他低下頭看她, “小娘子說得更仔細些。”
她為難地回身指了指,“我想練字,偷偷去了爹爹的書房,本想研墨的,可不知怎麼, 硯臺就掉下來……摔碎了。”
他明白過來, 那是大將軍的恩師留給他的紀念, 大將軍一直用得很小心, 這回摔碎了,確實是個很大的麻煩。
想了想道:“這樣吧, 我去和大將軍說,硯臺是我打壞的, 和小娘子無關。”
那時小小的明妝就已經很講義氣了, 她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