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動顧範氏和十三叔,徑直來到安郡王住的小院門口。
可是到了門口,阿喵卻又不敢進去了,只在門前徘徊來去,間或抬頭看一眼點著一盞孤燈的院子裡面,有些近鄉情怯的樣子。
宋大夫眼看天色越來越黑,越來越冷,擔心阿喵的身子抗不住,上前道:“快進去吧。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既然來了,難道還不進去?”
宋大夫帶著阿喵直闖公主府的內院,雖然沒有先去顧範氏那裡打招呼,守二門的婆子不敢大意,忙去回報。
顧範氏和十三叔從守二門的婆子那裡得到訊息,都嚇了一跳,匆匆趕來,卻只見到阿喵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門口。——正好阿喵下了決心,進去了。
宋大夫站在門口,攔住顧範氏和十三叔,道:“讓他們待一會兒吧。咱們別進去打擾他們。”
顧範氏怔怔地看著宋大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人人都知道,宋大夫對阿喵的心思有多重。可是宋大夫卻選擇了放手,去成全自己心愛的人,而不是以愛的名義,行自私狹隘之事。
“多謝你,宋大夫。”顧範氏誠心誠意地道。
十三叔站在顧範氏身後,也對宋大夫點點頭,看著他的目光充滿感激。
宋大夫卻苦笑著搖頭,一屁股坐在小院的門檻上,抱著頭道:“別謝我,你們千萬別謝我。——要謝,就謝那兩個鍥而不捨的人,就算是死亡,也無法把他們分開。”
顧範氏定了定神,對宋大夫輕聲道:“咱們進去坐一坐吧。阿喵他們在裡屋呢,我們在外屋等著就行。”
一陣寒風吹來,顧範氏打個寒戰。
十三叔將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來,披在顧範氏身上。
宋大夫抬起頭,看著顧範氏,喃喃地道:“顧伯母,您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顧範氏微笑著搖搖頭,道:“遲早有這一天的,不怪你。我們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是你幫了我們一個忙,我們要謝謝你才對。”
宋大夫笑了笑,從門檻上站起來,道:“多謝伯母。”說著,和顧範氏、十三叔一起進去。
顧範氏帶著的丫鬟婆子也跟在後面進了屋子。
此時阿喵正半跪在安郡王床前,兩眼近乎貪婪地看著安郡王熟睡的樣子。
安郡王的高燒已經退了,但是還沒有完全恢復,兩頰還有些潮紅,嘴唇乾裂,有些憔悴。
阿喵伸出手去,輕輕地撫上安郡王漆黑齊整的兩道劍眉,手指靈動,輕柔的碰觸如同天堂鳥身上最柔軟的尾羽,順著眉峰間微微聚起的川字,下滑到他挺直的鼻樑,又順著鼻樑往下,來到他無懈可擊的下頜。
擔心眼睛會被自己的幻覺所欺騙,阿喵只相信自己雙手的感知,如同一個盲人一樣,在安郡王臉上一次次描畫,生怕他在自己面前,只是一個幻影。更怕這一切,只是一個幻夢。就像前生後世無數次,她從夢裡醒來,經歷的那種得而復失的錐心劇痛一樣。
如果這一次也是夢,阿喵打算這一輩子,再也不要醒來。
安郡王輕輕咳嗽一聲,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疲累的雙眼微微開啟,腦子裡還有些高燒過後的迷糊失神。
他看見的,也是多少次在夢裡見過的那樣,情人淚裡帶笑的雙眸,還有她溫柔地帶著些許神聖意味的碰觸,是春天裡百花齊放的瀲灩,還有夏日裡急流勇進的急切。
“阿喵,我又夢見你了。你怎麼又不好好梳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就算你不愁嫁不出去,也要好好梳頭……”安郡王無意識的夢囈,將阿喵帶回他們兩小無猜的青蔥歲月。
那時候,阿喵像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子,總是四處瘋跑。只有安郡王,能讓她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讀書習畫,拆字猜枚。
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