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真假摻和在一起,意識很容易進入無法自辨的模糊中,不斷地質疑與掙扎,最終無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在夢裡、見到的是不是真的晏明光。
這恐怕也是副本的一環。
剛進入副本時,介紹背景的話裡面曾經提到過——「他陰晴不定,會款待上山的客人,也會突然殺了他們。」
傀儡出現的時候燕危就想過,那個黑袍人似乎沒有對玩家動手的打算,會殺玩家的只有惡傀和玩家自己,那這個所謂的「突然殺了」又是怎麼回事?
如今看來……這個「突然」,指的就是在城堡裡的人會隨機陷入無法自拔的夢。
夢可能是人最深處的遠景,但也有可能是最深處的恐懼。
慾望和恐懼,正好是讓人最無法自拔的兩種情緒。
這個副本從頭到尾就是對人性、心理和意志的折磨與考驗,它不僅讓玩家分不清自我,還安排了這種精神層次的影響。要擺脫這些影響,別的玩家根本幫不上忙,必須自己找到一個清晰的槓桿。
他驟然可以依仗著不死狀態,在實在找不出破綻的時候,用自殺的方式來驗證是夢還是現實,但是這個方法其實有一個很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夢境都是虛假的,他在夢境中看到的時間流逝、不死狀態,其實也未必是真的。二分之一不死也是他認知中的一個成分,無法成為破除他認知構成的世界的槓桿。
眼前,晏明光遞出風衣的手又往前動了動,示意他趕緊穿上外套離開。
燕危沒有動。
他眨了眨眼,睫毛輕顫,淡茶色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環顧四周,神色幽然。
片刻,他輕笑了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周遭的所有畫面在這一刻消失,閉上眼的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他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副本,這些設計,每一環都抓住了我因為失去過記憶而擁有的軟肋。你是在針對我嗎——」
「樓。」
沒有回答。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燕危自然也不指望有任何答案。
他勾了勾嘴角:「那『你』知道過猶不及這個道理嗎?『你』也有自己的執行規則吧,不然的話,早就直接殺了我了,用不著借用這些。既然規則存在,那這種副本中的本我和他我、夢境與現實的分辨,是每一個玩家都可能會遇到的。『你』增加了我的難度,也增加了別人的難度——但如果我破解了這個難題,那麼對於我而言,這個副本的難度就降低了,因為我的對手變弱了。」
他的神情越來越輕鬆,已然沒有了先前的一切負面情緒。
「還有——一兩層的夢境會讓我分不清楚,但『你』搞得太多了。太多,以至於讓我習慣與適應。」
並且從中找出一個可以打破他認知的中心軸,以這個意識的中心軸為界,對照世界裡其他的東西,用來打破這個局面。
夢是他的意識,世界裡的所有物品和人,都只能基於他經歷過的、他認識的、他見過的一切。但也正是因此,大部分人做夢的時候,因為身邊都是自己意識構建的,所以他們不會感受到什麼異樣。
燕危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同自己意識相悖,並且能夠重複迴圈使用,不會因為他用了一次下一次他的大腦就會產生記憶的事情。
他緩緩睜眼。
一切的思索不過就在片刻之間,周遭的一切還是方才的樣子。
他抬眸看向晏明光。
「晏明光,」他說,「你湊近我一點。」
眼前的人微微一怔,但也沒有問他什麼,只是在林縝的催促聲中放下了燕危的風衣外套,復又在燕危身邊坐了下來。
燕危朝著晏明光那邊挪了挪。
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