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次,你大可以瞞著我關於你的一切,若你能真的瞞我到底,讓我渾渾噩噩地就這麼毀了樓忘了你出去,那邊算你贏了。若是我仍然發現了,便算我贏了,我們一起想辦法,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晏明光深深地看著他。
許久。
「好。」
下一刻,燕危這幾年登樓的記憶,除了那關於善念惡唸的真相,其餘盡皆存在了一枚硬幣中。那硬幣承載著他大部分的記憶和資料,化作副本,流入樓內世界,等待著他下一次登樓的進入。
另一枚硬幣,則承載著他們這一次的賭注,悄無聲息地藏著這最大的秘密,伴隨著他從頭開始。
兜兜轉轉,直到這一刻,硬幣開啟,真相這才回到了燕危的記憶中。
樓內無數玩家趨之若鶩、拼盡全力都未必能拿得到的潘多拉魔盒,其實在一開始,就無聲無息地被他帶在身邊。
惡念從來都沒能打敗他,頂層副本也從來沒有阻擋過他的腳步。這一切不過是他和晏明光為了這一個賭做下的局,繞了一圈,回到了他們本來應該來到的地方。
這一次的登樓的開端,是他格式化之前便預料到的。就算之後記憶暫時脫離,他什麼都不記得,第一次登樓帶來的兩難還是沉進了他的腦海中,讓他下意識中不斷說服著自己——做一個自私的選擇。
所以他總是喜歡強調自己是一個冷血的人,所以他每一次的選擇都在告訴自己,守護好自己眼前就好。
但有的天性是刻在骨子裡的,不論表面再怎麼欺騙自己,他最終還是走了上一輪的老路。
晏明光又何嘗不是?
這人當初那麼剋制,打的不就是既然已經不認識了,那不如從根源切斷他們兩人感情的主意?若不是他恢復記憶了,晏明光根本就沒打算告訴他多少他們曾經在一起的過去。
可是燕危終是無法冷血,晏明光也終是無法絕情。
月輪轉動,將這裂開的硬幣緩緩合上。漆黑的盒子同硬幣一起躺在燕危的掌心,潤著冰冷的溫度,在月色下微微反著光。
燕危神色一動,聽到有人站在他的門口,卻沒有敲門。
他眨了眨眼,細長的睫毛勾著月光。
他將硬幣和這小盒子收了起來,起身,緩步走到門口,迎著月色開啟了門。
晏明光站在他的面前,背著月光,送入一道長長的身影。夜色下,燕危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那人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比他身上的月光都要柔和三分。
他們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門內,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屋簷外,飛雪漫天。
晏明光終於開了口:「這個賭注,我輸了。」
燕危笑了。
他們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他抬手,輕輕推了晏明光的肩頭一下,看著自己眼前說話間呼灑出來的熱氣,說:「晏老師,你知道樓外世界下雪的時候,會幹什麼嗎?」
晏明光顯然愣了一下。
但他還是回答道:「取暖?」
燕危:「……」
他說:「來。」
他率先走在前面,在風雪之中,踏上書院裡的小道,一路帶著晏明光來到了一個頗為寬敞的地方。小道旁,平日的草地上此刻已經堆滿了厚厚的一層雪,燕危附身便捧起了一團雪來,送到晏明光的面前。
晏明光:「?」
「接著。」
男人抬手,從他掌心,接過冰涼的雪。
燕危說:「把它揉成團,然後在雪地裡滾著,滾到有半個人那麼大,再停下。」
昏暗的夜色下,不遠處的燈火漫過飛雪而來,微弱地照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