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感受著手中實實在在的觸感,繞過丁笑和許妙妙的身影舉目望去。一排又一排的座椅規整地擺放, 隨著視線的遠走, 越來越小。
下一節車廂同這一節沒什麼區別, 透過車廂的連線處看去, 座椅不斷縮小, 隨後又是下一節車廂與下下節車廂的連線處。
像是裝滿了鐵鏽與墨綠粗布的萬花筒, 一層又一層視覺上的交疊與濃縮。
他們五人或多或少都往前方的車廂看了一眼。
列車不知道駛向何處,就連車廂都沒有盡頭,彷彿外頭的雨聲一般, 淅淅瀝瀝, 沒有終結。那些髒東西也不知都藏在車廂裡的哪一處,興許此刻就坐在座椅上看著他們,等待著施以緩慢的死刑。在場的人除了許妙妙, 全都是去過至少一次八十九層副本,但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浸透在骨髓裡的悚然。
沒有人質疑丁笑說的話,因為沒有必要。
燕危收回目光,放在風衣兜裡的手微微摩挲。他似乎已經快適應這裡陰濕的寒冷了。
他伸出手, 輕拍了晏明光一下,微微湊上前,低聲對晏明光說:「……我和丁笑單獨聊聊?有危險我會喊你。」
他嗓音很低, 語氣也頗為輕和,已經做好了晏明光不同意的準備——畢竟以前晏明光可從來沒有同意過。這個人真的固執起來,掌控欲比他還要嚴重,就算丁笑對他只是仰慕。
男人回過頭看向燕危。他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分明,背著光,表情模糊不清。他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但燕危感覺到,晏明光呼吸綿長了些許,低氣壓一閃而過,消失得很快,快到燕危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燕危瞧見晏明光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側開了身,朝他們來的方向走去。
離開的時候,晏明光甚至還幫燕危拉走了林情,打算趁著這個時間去找一下乘務員。丁笑看了燕危一眼,一句話沒問,便讓許妙妙暫時跟著晏明光和林情一起行動。不過片刻,這前後都是硬座的車廂裡只剩下燕危和丁笑兩個人。
丁笑在身旁的座椅上坐下,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微彎,神情一如既往地溫和。
森涼的氣氛都在丁笑的目光中消散了些許。燕危回頭看了一眼晏明光的背影,心中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彆扭。
晏明光方才一瞬間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而又陌生,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但在他們第一次登樓的時候卻從來沒有發生過。準確的說,是從他們第二次登樓,晏明光率先恢復記憶和資料開始的。
明明和以前一樣近在咫尺,但每次的親密,不是晏明光如影隨形的陪伴單方面地照顧著他,就是和剛才一樣,一瞬間一閃而過的情緒,隨之而來的是止乎於禮的剋制。
他如果去親晏明光,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下,晏明光會比他的試探還要猛烈,卻也收束得快;他如果縮在晏明光的懷中睡覺,這人會和以前一樣,雙唇貼上他的耳垂,呼著熱氣,卻不會主動再進一步;他若做出點什麼以前晏明光會生醋的事情,就好像剛才,晏明光的掌控欲會一瞬間籠罩著他,可下一刻卻仿若錯覺。
燕危下意識抓緊了自己兜裡那兩枚冰涼的燕子硬幣。
列車的轟鳴聲中,丁笑壓低了的嗓音傳來:「您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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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妙妙在餐車的吧檯裡。
這裡只是餐車廂的其中一個角落,被一個半弧形、到人腰部微上高度的桌子環繞著,裡頭是狹小卻五臟俱全的料理臺。吧檯桌內部是連成一片的落地櫃,狹小的空間兜不住太多的光線,昏暗中,鬼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她保持著百分之兩百的警惕,手裡拿著刀具架上抽出來的水果刀。
水果刀和那些餐具一樣,雖然都是金屬材質,表面卻是磨砂質感,不會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