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熟識,才會親熱的叫他表哥?祁徽淡淡道:“這算哪門子的表哥,他蔣家與你陳家八竿子都打不到,也就因母后,才扯上一點關係。”
聽得出來,他不悅,陳韞玉心想,叫表哥也是因為宋嬤嬤教導,說蔣紹廷是禁軍統領,往後入了宮,望能得到他幫助,便是聽從了,她原本也隨意,叫什麼都行。
“那妾身以後不叫他表哥了。”又不是什麼多大的事兒,陳韞玉道,“反正宋嬤嬤不在宮裡,也管不到我。”
祁徽道:“是因為宋嬤嬤,你才叫他表哥?朕還以為,”他眸光閃動,“聽聞蔣紹廷乃京都眾夫人口中的乘龍快婿,生得又儀表堂堂……”
“那也沒有皇上好看啊。”陳韞玉道,真心實意。
祁徽一怔,原本是為試探她到底對蔣紹廷有何看法,結果她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笑容在他唇瓣,在他眉眼微微的綻放,仿若冬雪融化,湖面破冰,陳韞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容,他總是冷笑,嘲笑,哂笑,似乎世上沒有值得歡喜的事情,但這一刻,他的笑意卻像夜晚流淌的月光。
淡淡的,卻溫和極了。
她一時看呆了,心想要是皇上的病能好,肯定是大梁第一美男子呢。
第9章 009
不喜歡何必勉強?
曇花一現,男人很快就板起了臉,由長青撐著傘,行往正殿。
陳韞玉走在後面,進去時,他已經歪在了榻上。
經常都是這麼慵懶的姿勢,好像坐不穩一樣,她轉過頭,吩咐雲竹去傳晚膳,趁著這段空閒,又叫雲梅將花拿過來,準備插花。
殿內花瓶皆為瓷器,有細如鵝頸的,有圓圓的素瓶,也有膽瓶,一枝瓶,雲梅在案桌上點了油燈,又在屋簷下掛上兩盞羊角燈,這樣哪怕太陽漸漸落下了,殿內也非常的明亮。
女人的手靈巧修長,影子顯在牆上,好似在翩翩起舞。
祁徽看了一會兒,眼見她在膽瓶裡插了扶桑,又插了夜合,到底沒能忍住,哂笑道:“誰讓你插花專挑了這四品六命的?”
陳韞玉訝然:“皇上也知道《花經》嗎?”
聽這語氣,在她心裡,他該是個酒囊飯袋,什麼書都不曾念過,祁徽心想,可憑他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文淵閣的書都已經看得七七八八了,淡淡道:“《花經》那九品九命不過是無稽之談,官員分品級,各就其責,乃朝堂所需,花分九品,便與那人分三六九等一般……”說到這裡忽地頓住,竟忘了自己而今是昏君。
說來也可笑,都說人有貴賤之分,但這貴賤,卻是此一時彼一時。
他身為天子,血脈高貴,在這宮裡,卻連黃門都敢偷偷恥笑,這貴又從何談起,不過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陳韞玉聽得雲裡霧裡,但祁徽對《花經》的鄙夷她是聽出來了,問道:“皇上是覺妾身拘泥於九品九命,摘少了嗎?其實插花,妾身也不過與父親學得一些皮毛。”
確實是皮毛,他站起來,行到她面前,將夜合拔出來,挑了一支分叉的杏花。
細細的枝條,有些嫩綠的葉子,祁徽翻來覆去,忽然伸手摘了上面的杏花,一朵朵的扔掉。
“皇上……”陳韞玉看得心疼。
祁徽沒理她,只剩下四五朵時,將它插入丹瓶。
玫瑰紅色的,手掌般大的扶桑花,靠著細長的瓶口,在它後面,細細的枝條好似倒立的“入”字,顫顫巍巍,露出幾許綠葉,幾朵淡粉嬌弱的杏花,正合了“附仰高下,疏密斜正”之趣。
比起她之前所插的要優美的多,陳韞玉瞪圓了眼睛,沒想到祁徽是個中高手,叫道:“皇上,您真厲害啊!”
知道他的本事了罷,祁徽莞爾一笑,燦若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