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也並沒有讓她放鬆多少,小姑娘薄薄的眼皮翕動著,手指緊握,微微發著顫,像只過度驚嚇的小貓。
“渺渺,把眼睛睜開。”
雲渺依言掀開眼皮,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張線條流暢利落的俊臉上。他的鼻樑很高,眉鋒凌厲,似濃墨書畫而就,筆力遒勁有力,下方的瞳仁黑沉如漆,裡面正倒映著她的臉——
“在看什麼?”陸徵忽然問。
“……”雲渺耳根發熱,迅速移開了視線。
他開啟花灑,試了試水溫,很快,潮溼的手指,覆過她的額頭,將她耳畔的碎髮全部撥到了後面。
溫水淹沒了他的指尖,卻見那抹清晰的觸感襯得更甚,他的指尖好像帶著電,電流沿著頭上蔓延到了整個背部。
雲渺只覺得心臟裡闖了一群兔子,它們狂奔亂跳,她沒有一點辦法能讓它們停下。
*
此時此刻,路邊的木馬人內,光線昏暗。
雲渺抱膝,縮在駕駛室裡,冷汗浸透了薄紗裙,耳朵裡充斥著各種可怕的聲音——
“渺渺快跑。”
“叛徒。”
“不可留。”
“送他們上路。”
“丟進去。”
“你會和他們一樣。”
不,不要,別說話了!別說了!吵死了!
……
車門開啟,有光透進來,她幾乎毫無察覺。
“渺渺……”
陸徵連續喊了她好幾遍遍,雲渺都沒有聽見。
陸徵下來,走車頭繞過一圈,拉開了駕駛的門。
小姑娘一直在發抖,陸徵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膝蓋上拉出一段距離。
雲渺抬頭看向他,雙眼通紅,嘴唇被牙齒咬破了一大片,臉色慘白如紙。
陸徵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拉扯過,哽了一瞬,他低眉將她撈進懷裡,抱住——
擂鼓一樣的心跳敲打著耳膜,那些一直在耳畔裡交錯著的聲音頓時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低沉安心的聲音。
“渺渺,別怕,是我。”
16
這晚雲渺又陷入了那個可怕的夢裡——
地窖裡一片漆黑。
那些人把她關進去後,再也沒來過,沒有食物,沒有水,甚至沒有聲音,時間好像被人按下了暫停下。
絕望、恐懼、傷心和死亡緩慢地侵蝕著她的身體,折磨著她的意志。
不知道多久。
頭頂木質的蓋板被人從上面掀開,“吱呀”一聲,有微弱的光照了進來,很快,那光亮增強,逐漸變得刺眼。
她抬手想將那光擋回去,但根本沒有力氣。
細小的塵粒在光裡晃動著,那裡站著個陌生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的防彈衣,五官俊朗,微弱的風捲過他額間的碎髮,那雙眼睛裡盡是尖銳的冷冽。很快更多的光照進來,他整個人都嵌在了光裡,看不分明。
死神還是天使?
那一刻意識很模糊。
男人朝她做了手勢,“跟我走!”
雲渺睜著鹿一樣的眼睛看著他,想動卻沒有力氣。
下秒,男人縱身一躍,跳進了黑暗。
一雙大手覆上了她的額頭,溫熱粗糙的觸感,提醒她還活著。
“別怕,我是警察,是來救你的。”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莫名的安心。
雲渺的神情蔫蔫的,狀態非常不好。
“還能動嗎?”陸徵問。
她雙手撐地用力,卻沒能讓自己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