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豆腐淡淡的甜味中還夾雜著羊奶的羶味,那是怎麼也掩不去的味道。江承光看向桌上菜式,那是越荷自己的分例加上匆忙之間趕製的幾道,尚不算完滿,卻也夠吃了。
什錦雞絲、迎霜麻辣兔、翠綠玉鐲、抓炒腰花、抓炒蝦、炒豌豆醬、芸豆卷、肉末燒餅、千層糕、小天酥、曖寒花釀驢蒸,這些菜式中還是肉食與甜食佔了主。江承光沒多說什麼,拒絕了佈菜,只是自己隨意撿著用。越荷亦無心強求,也是默默吃著。
這些菜式大半是他喜歡的,也是她從前用慣了的。
江承光只覺這一室沉默並不令人尷尬,反而令他下午以來煩躁的心漸漸平靜。雖然越嬪並未奉承他,他卻生不出怒意來。玉箸觸及迎霜麻辣兔,江承光一怔,放下玉箸問道:“阿越畏寒?”那語氣竟是說不出的溫和。又看她穿的單薄,眉頭一鎖。
迎霜麻辣兔是一般是到了節氣才吃的,可避寒。越荷眼眶微微一酸——他對一個新人都是這般關懷備至的麼?雖然早已下定決心,非要去爭取、去親手拿回公道,但此刻越荷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用更多、更多相似的細節,以另一個人的身份來窺視他對於月河真正的情感——
越荷沉靜道:“不過是聽聞聖上來了,急著要加幾道菜。廚子們看著方便趕出來的。”
江承光不語。他又重新拾起玉箸,有些意興闌珊也有些慶幸。他給越荷夾了一筷子麻辣兔,溫和道:“吃吧。你也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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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逶地,越荷著一件木蘭青雙繡立領中衣坐於鏡前,由著魏紫為自己梳妝。銅鏡中的女子模樣生的極好,微勾的鳳眼此刻卻晦澀著。
江承光早已去了。魏紫正為她梳理一頭青絲,那青絲柔順至極,竟能一梳到底,也是平日保養得宜的功效——這些前朝的人家啊,也還沉溺著往日的榮光呢。越荷不由自嘲一笑。
本以為前世最後那般冷淡,對他已經徹底絕了情。要全心去諂媚討好,不是不能夠。然而終究是——罷了,十分情既還殘著一分,便裝作七分給他看罷。
昨日金仙兒的意思,是與自己暫時結了盟。若寬泛些談,阿椒與聶軻也能算在內。這是抱團的意思。她們幾個都是新人,除了阿椒與避世的慧婕妤有著明晰的聯絡外,並沒有高位嬪妃牽扯在內。如此,四人算是暫時抱團了。
不過她與聶軻、金仙兒原就談得來,昨日那般不過是確定下來而已。自古人愛抱團,有時候需要的並不是什麼實質性的好處,而是所謂“勢”。現下這四人初初入宮,並無人脈,即使聖眷也無法確定——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昨日晚些她去看阿椒,阿椒也是欣然應下。不過慧婕妤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
正思量著,鵝膽心髻已然梳成。越荷見魏紫靜靜侍立身後,道:“魏紫,你的好手藝。”見魏紫只是低頭稱不敢,越荷心中一頓,伸手握住魏紫雙手,她渾身一震,只作不知。那雙手比起當年跟隨貴妃時,並無多出的傷痕,只是摸著彷彿更消瘦了些。越荷嘆道:“魏紫,你的心結我何嘗不知,只是——”
馮有力恭敬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越嬪主子,宜貴嬪那邊遣人來了。”
越荷轉過身去,揚聲道:“請進來喝茶。”一面起身。身後,魏紫飛快拭去了眼角一點晶瑩,若無其事地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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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貴嬪派人過來的意思很簡單。無非是說貴嬪身子不適,孕吐厲害,免了越荷當日的請安。越荷有些訝異,本以為霍嫵會大加炫耀自己的身孕,未料這般謹慎小心。和那派來的宮女好生問候來了宜貴嬪的情況,又託她一定將自己的關懷轉達到,這才作罷。
只是,宜貴嬪的孕中不適似乎的確格外嚴重。
當天晚上,皇帝招幸少使馮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