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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降也不知道該對她們說什麼,光是從走廊走進來的這兩步已經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唯一能做的只是低下頭,咬緊嘴唇。
寢室裡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
直到唯一一個和她關係還不錯的室友帶著還沒洗的衣服停下腳步,猶豫好久後,開口問她:“溫降,要不你這段時間先回家住吧……周靜美她,明天說不定還會來找你的……”
溫降抬了抬眼,溫熱的液體隨之墜落。
水泥地面被砸出兩片深色的水跡。
冉夢甜看見她的眼淚便移開了視線,一下子慌了神,嘴唇翕動著,最終只想出來一句:“溫降,你、你別擔心……門上的指甲油我晚自習回來會幫你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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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從遠處低矮的山坡上落下時,溫降揹著書包,再次離開學校。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她現在徹底沒有地方可去了,只能沿著亮起路燈的街道漫無目的地遊蕩。
到處都是煙火的味道,垃圾焚燒,關東煮滾燙的白煙,大排檔姜蒜爆炒的香氣,燈下色彩鮮豔的水果攤子,摩托車轟鳴而過帶起的風,人們手挽著手逛街,在路邊打牌,笑著交談……
還有擦著她腳邊跑過的野貓,在路燈下只有黯淡的殘影,很快躥入路旁的灌木,一陣窸窣聲過後便消失不見。
在這樣熱鬧的街道上,溫降一度覺得,自己不用跳樓,也會很快在途中死掉的。
只是冥冥之中,她發現自己不是完全沒有目的,腳下的路線並沒有在原地打轉,而是穿過一個又一個路口,拐過一道又一道街角,一個小時後,她來到市區最繁華的地段。
金座是江塘最上檔次的ktv之一,隔著一條街就能看到它金色的門庭,四根高大的羅馬柱也藏著金色的燈帶,映著裝飾用的兩層樓高的彩色玻璃窗,透著股浮誇的氣派。
這裡是那些手頭闊綽的中年男人愛去的場所,溫降從來沒進去過,只是知道它在這裡。
然而眼下大老遠走過來,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只好在路旁停車場前的石墩子上坐下。
身邊沒有手機,也沒有手錶,她猜測現在應該已經過了七點。
可她不知道那些人來ktv到底要玩多久,要是喝酒的話,很有可能十二點都結束不了,她只能在這裡毫無意義地等待,一邊懷疑自己的神志到底還清不清醒。
竟然會想找這群人幫忙,不是瘋了嗎?
或者不應該用幫忙這個詞,投靠?歸順?還是說淪為俘虜?
溫降亂糟糟地想著,中途有保安看她一身學生打扮,還揹著書包,走近問了句:“來幹嘛的?”
她只能回答:“在這裡等人。”
保安看她一眼,或許是在心下做出了什麼判斷,沒再追問,只是轉身回到自己的崗位,不再管她。
夜色一點點加深,ktv也熱鬧起來,霓虹射燈閃爍,在地面上跳動。一群群大腹便便大嗓門的男人走進去,也有年輕一些的女人,皮靴,短裙,濃妝,路過時身上的飾品叮叮噹噹作響。
溫降遠遠地看著她們,不禁思考:周靜美以後會變成這樣嗎?
她以後會變成這樣嗎?
明明她都已經自身難保了,為什麼看到她們的時候,還是覺得很悲哀呢。
……
溫降就這樣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對面街上的麵館熄燈關門,地痞流氓也活躍起來,在經過時會用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像在打量一件商品,甚至衝她戲侮地吹口哨。
她只能別過臉裝作聽不見,尾骨坐得生疼,從頭到腳都麻木了。
漸漸地,ktv不再有人進去,出現了一批批散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