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
溫降扭頭不看他,肩頸的線條在這個動作下很明顯,鎖骨在水光中皓白的一彎,道:“我不想說。”
遲越被她彆扭的反應看得有趣,發現她已經消了氣,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揶揄:“你怎麼耍賴?”
溫降不服氣地在水下踢了一腳,濺起的水花剛好落上他溼透的腰腹,嘴硬:“我沒有耍賴。”
水流帶著異樣的溫熱,方才還沒完全熄滅的燥意在這樣的煽風點火下重燃,遲越的呼吸微亂了拍,垂手按住她的腳踝。
溫降的動作因此安分下來。
雖然他不是第一次碰她,可腳踝再怎麼說也是敏感的地方,熱流順著他修長的指尖傳遞而上,和晃動的水流同頻。
遲越再抬眼時,天上那彎上弦月已經從雲後露出頭,正巧落在她身後,月光皎皎,清輝灑落,她柔和的側臉卻比月亮還要漂亮,是足以讓人在往後的日子裡一直銘記的畫面。
他的心跳在這一刻怦然,喉間發緊,腦海裡突然產生某種讓人回想起來也覺得慌亂的衝動,觸電一般。
甚至不僅是慌亂,幾乎嚇了他一跳,因為那太出格了。
他想吻她。
這頭溫降只覺得他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灼熱,圈著她腳踝的左手依舊沒鬆開,後知後覺地感到臉熱,不得不開口回答:“因為道歉就是否定的意思……那天晚上我明明不後悔的,也不生氣,但是你第二天就否定了它們……所以我很生氣。”
“所以你……”遲越張了張口,聲音無端地落出幾分喑啞,一如弦月下浮著的一片灰雲,“你不討厭嗎?”
雖然回想起來讓人覺得後怕,但當下,潛意識依舊蠢蠢欲動,他刻意隱去了賓語,沒問她到底不討厭什麼。
但溫降像是聽懂了他的問題,沒有猶豫太久就搖了搖頭。
遲越的耳根發起燙來,指間微緊,刻意摒開那些毫無預兆就迸出的衝動後,才意識到自己還扣著她的腳踝,趕忙鬆開。
暗中如豎琴撥奏般的水聲洩露了他的心跳,波光繚亂。
到頭來只好開口轉移話題,問:“還想再遊一會兒嗎?”
溫降猶豫了一下,回答:“想遊,但是不想學游泳了,我要坐在浮墊上,要那個獨角獸的。”
“好。”他一一應下。
……
已經是深夜,夜幕濃沉,城市的光汙染太嚴重,幾乎看不見幾顆星星,只有弦月高懸,清朗明潤,看一眼就會讓人心生平靜。
溫降抱著獨角獸氣床在泳池裡晃晃悠悠的過程中,抬頭望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頭頂的月亮,發了好一陣呆。
遲越這時候已經平復下心情,將那些心猿意馬歸咎於不受控的荷爾蒙和十八歲的青春期,一邊注意到她視線的落腳點,也跟著仰起頭來。
到處都很安靜,耳邊流動著凌淩水聲,偶爾有暖風拂過,院牆外的香樟沙沙作響,蟬鳴聲響一陣輕一陣的。
泳池有一股礦物質的味道,聞起來很乾淨,夾雜著草木入夜後散發的芬芳,彷彿萬物都在這樣的月夜下舒展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遲越聽見身邊的人問他:“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他聽到這句,唇角忍不住向上彎了彎,轉頭問她:“這樣是和好的意思嗎?”
溫降一下子被他戳穿,臉頰就像漏了氣的皮球,帶了幾分惱羞成怒地伸手撩起水面,往他臉上潑了捧浸染著月色的水花:“才沒有!”
雖然現在把話說開之後,她已經發現了,自己這陣子不理他不是想跟他保持距離,而是在跟他賭氣。
要是放在以前,她才不敢給他擺臉色呢……那不是太不知好歹了麼。
可是現在……事情變得有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