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
但周靜美不是初犯,於蓉蓉和管燕也不是,學校裡被霸凌過的學生不在少數,她想起她們當時說的話——
“打她應該沒事吧?”
“怕什麼,她媽就是個從山裡跑出來的鄉巴佬,不知道哪兒生出來的野種,隨便玩。”
“管燕,你要是怕事就滾球,還沒滿十八歲怕什麼,又不是沒打過人。”
“大不了再被警察叫去說兩句,再說這條母狗已經十八歲了吧,又不是未成年了,打兩巴掌怎麼了?”
“就是,說不定她每天放了學就是做這個的,喜歡的很……來啊,笑一個……”
所以沒用的。
不是沒有人告訴過家長和老師,也不是沒有學生報過警,只是那些處罰對她們來說不痛不癢,她們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是不是會留檔案,也不在乎能不能畢業,不在乎未來和明天,她們本來就一無所有,沒有什麼可失去的。
報警只會激怒她們,她收到的報復會比她們受到的懲罰多得多,代價太高了。
更何況報警之後,媽媽會幫她嗎,會和她站在一起嗎?
不會的。她只會質問為什麼偏偏是你被霸凌,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媽媽把你養這麼大已經很不容易了,為什麼不體諒體諒我,為什麼要到處找麻煩,你爸爸知道這件事會有多生氣……
一旦他生氣,就會發了瘋地拿皮帶打她。
所以不可以,她不能報警,不能驚動他們。
最好辦法就是靜悄悄的,讓她們都忘了她,眨眼已經是一年後,她已經遠走高飛。
想到這兒,溫降緊了緊手指,抬手抹掉臉上的眼淚,已經被風吹得涼透了。
天空仍然是那種曖昧不明的顏色,她注意到雲,也被黑夜染得駁雜,一塊一塊堆壘起來。
但好在還有風,趕著雲往東邊吹去,濃霧也變幻出風的形狀。
溫降迎著風眯起眼睛,眼眶酸脹,沉甸甸的。
她和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會爛在這裡,會不明不白地死掉,而她會離開,走到光明的世界裡去。
只是書上說,黎明到來之前總是最黑暗的。
所以,她的天什麼時候才能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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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課溫降沒有去,在寢室躲了三天,不敢下樓去食堂吃飯,只是喝水,還有一點麵包。
睡不著覺,做了很多噩夢,只能打起精神寫習題,藉此麻痺自己。
直到寢室的電話刺耳地叫起來,溫降放下手裡的英語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神經倏地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