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佔著那本本子一整天, 直到晚自習下課才還給她的, 溫降翻開來一看, 卻發現後面全都是空白的,只有紙頁被撕掉的痕跡。
遲越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彎腰用西瓜上插著的另一隻勺子挖了一小塊紅瓤,大概是夏天快要過去,吃起來沒有印象裡那麼甜,戴著奇怪的澀味, 很快把勺子放回去。
過了一會兒才道:“沒畫什麼,太難看了,放在那兒礙眼。”
“怎麼會呢, 你今天給我看的那半張明明畫得很好。”溫降也放下勺子, 認真開口。
遲越垂眼看著她,眼底的神色有些莫名,半晌後只道:“那是你沒看過真正好的, 我畫的那些、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他在今天以前, 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握過筆了, 那天本來打算給媽媽看的靜物是他的最後一幅畫。
四年過去,他的手變得比之前更大,卻更控不好筆,落下的線條粗糙浮泛,比例失調,連最簡單的輪廓都畫不好,忘了以前老師教過的找形最核心的幾筆,忘了他本來嗤之以鼻的輔助線該怎麼作。
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會畫畫了。
連他唯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他都做不好了。
這頭溫降臉上的表情微怔,一時分辨不出他的語氣是真的滿不在乎還是在自嘲,頓了頓問:“那你沒想過繼續學畫畫嗎?”
“沒有。”遲越在沙發上坐下。
溫降的話音被他一堵,加上知道他以前的事,畫畫對他來說……可能還是有些敏感吧,便沒再深入這個話題。
遲越在一旁開啟電視,連上游戲機後,選單頁上的遊戲封面一個接著一個跳動著,但根本讓人提不起興致。
片刻後丟下手柄,百無聊賴地看著她埋頭苦學的模樣,問:“你怎麼還學,不都學得很好了麼?”
就他今天在學校看到的,老師問的她都會,卷子上幾乎沒幾個錯題,明天直接去高考都行了。
“哪有學得很好啊……”溫降聽他的語氣重新變得輕鬆,開口嘟囔了句,轉而問他,“你是不是覺得無聊了?”
她晚自習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遲越最後兩個小時閒到在手機上玩小遊戲,她課間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名字叫《2048》,讓兩個相同的二的次方數碰到一塊就能合成它的平方,他修長的手指在螢幕上劃得飛快,右上角的分數已經突破三萬,看得她眼花繚亂的。
遲越當時看她感興趣,把手機往她眼皮子底下亮了亮,問:“想玩嗎?”
“不了不了……”溫降擺擺手,怕把他辛辛苦苦打出來的高分毀掉。
但遲越還是把手機塞到她手上,拍拍口袋,確認東西在裡面便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又要去抽菸?”溫降注意到他的動作,略帶不滿地抿唇。
遲越也不狡辯,吊兒郎當地伸手捏捏她的肩膀,繞過她離開座位。
只不過眼下在空調房裡待得舒服,遲越剛洗完澡,雖然有點念想,但也不願意頂著大熱天出去抽菸,被她一語戳穿後,動了動脖子,仰面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回答:“沒有,怎麼會呢。”
溫降轉過頭來看著他,猶豫片刻後,提議:“要不這樣吧……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跟我一起寫卷子,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她其實很早就想讓他和自己一起學習的,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沒那個膽量。
但今天不一樣,他都願意陪她在學校待一整天了,至少說明他不像之前那樣抗拒,重新開始學習的話……也不是沒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