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讓陸希娘替她的位置,自己讓丫鬟扶著去榻上歇著。本朝王公貴族和士大夫都愛玩彩選,陸希娘在一旁坐了會兒端看玩法倒是不難,今日他們看的選官圖,她對朝廷官職大概還知曉一二,勉強跟著眾人後面擲骰子玩了回。
羅氏和幾個老姨娘心思都在剛才秦氏那番話,誰都沒注意到她。不一時,那邊筵席已擺設好,眾人徑自去坐了。
待席散,陸希娘領著羅氏到自己院子中坐,羅氏藉故讓陸希娘將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
陸希娘看羅氏這樣便覺不妥,她畢竟不是陸月香,也不曾真正與羅氏接觸過,怕她察出不對連忙道:“母親可是有話要吩咐我?”
羅氏卻走到窗欞邊,確定四下無人才坐回榻上,拉著她一隻手低嘆道:“大娘,我與你說個事,你莫要聲張也別心急,如今之計你要早些懷上骨肉,以後無論出什麼岔子,只咬死不認,誰都不能將你如何。”
陸希娘一頭霧水,不知道羅氏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摩挲著腰間玉佩穗子問:“母親,你要說什麼,可是……”
“自從蘭平逃了後這兩叄年你祖母一直讓人盯著,國公爺那處也在派人尋她。數日前有人傳來話,說她那侄兒曾私下見過一老婦人,你祖母猜著恐就是蘭平。她早晚不出現,偏在你大婚後現身,只怕會生什麼變故。而今投鼠忌器,倒不好自亂陣腳惹得國公爺生疑。”
陸希娘心中咯噔,雖她聽得糊里糊塗,可羅氏言談之間談起蘭平和崇哥兒,又說讓她籠絡著哥兒,瞞著哥兒。
再一細想,她不由身顫了顫,佯裝鎮定問羅氏:“……倘若叫國公爺知曉該如何是好?”
羅氏拍著她的手安撫道:“我兒莫怕,你那姑母去時你又不在府中,與你有何干系。娘跟你說這事,是讓你心中有數,倘若真有閃失也好早做打算。”
今日霜降屋子裡還燃著炭火,到處熱烘烘,陸希娘只覺整個人墜到冰窖中,羅氏這話如尖銳的利器惡直接捅在她心上。她愣愣望著羅氏,一時竟不知道作何反應。
倒是羅氏以為自己嚇到她,忙道:“莫怕莫怕,都是娘說錯話,你放寬心。莫忘了蘭平她侄兒一家還在咱們府上,況真到那時,她第一個活不了,國公爺豈能饒她。”
“母親我知曉了。”陸希娘默不作聲看了她許久,方低聲說道。
羅氏端詳陸希娘幾眼又道:“可曾請平安脈了?娘那時就是滿月裡懷了你,你看娘生了你們姐弟叄人,你定然也是個好生養的。”
她家大娘生得好,模樣嬌俏,以前性子讓她祖母慣得嬌縱蠻橫,現在看著倒穩重不少。
當日陸家眾人走後,王崇回到臨暉院中,便聽石嬤嬤告說夫人病了。王崇蹙起眉,暗道:“白日裡還好好的,怎她父母一來便病了。”
待他入了裡間,卻看到陸希娘懨懨地躺在床上,小婦人面容蒼白沒什麼血色,倒真像是不大舒服。
“怎麼不讓人喚大夫?”王崇緩了緩神色問道。
陸希娘聽到他的聲音抬眼望過去,才勉強笑了笑道:“不妨事,我就有些睏倦,莫聽丫鬟們大驚小怪,睡會兒就好了。”
陸希娘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死因,她本身就有心悸的毛病,只記得那一晚還在給哥兒做衣裳。臨睡前照例喝了安神湯,後來許是睡著就沒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