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他喝了酒,也不是毫無機警,他記得分明,她當時說了句“崇哥兒你怎麼也死了”,那時他權當自己精神恍惚,如今細想來卻有諸多不妥。
她愛吃酒,會做廣寒糕,茶裡非要加了飴糖才肯喝。還有她斥責他荒唐的時候,他忍不住就想去跪著抄經文。他自小在那人膝下長大,熟知那人喜好,一個人再如何變,那種莫名熟悉和親近的感覺總不會錯。
就像他最初覺得陸月香裝腔作勢故意學了那人,到後來連他自己不也都分辨不清。
王崇不知想起什麼,忽又起身出去到前院,把丫鬟婆子都給驚動,石嬤嬤慌忙趕過來,見王崇在那兒翻箱倒櫃問道:“國公爺,您要尋甚,這些叫丫頭們做就是了。”
昨夜國公爺拉扯了夫人出府這事,就是瞞得再嚴實,府中也已經就傳遍,老夫人那兒更是早得到訊息,白天還找人旁敲側擊問了番。好在周興得了國公爺的話,親自去回了老夫人,否則石嬤嬤當真不曉得如何交代。
“那日夫人做了件直裰送來,你看到沒有?”
石嬤嬤想了想回他:“我記得收在衣籠裡的,後來許一起搬到後院裡了……奴……”
她話音未落,王崇便匆匆奔走,石嬤嬤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她只曉得夫人一天一夜不歸,說是染病挪到莊子上,可昨兒晚上睡前夫人好好的,還因國公爺晚歸讓丫鬟探了好些回。
王崇從衣籠裡面翻出她之前送來的衣裳,他的衣服基本都是那人親手做的,那人的針線活他再清楚不過。
王崇仔細看過衣襟和上頭刺繡不免失望,沒有丁點相似之處,剛摔到一旁瞥了眼目光微怔,忙拿起來瞧了又瞧。
常人做的直裰都是背後中縫直通到底,兩側不開衩。然而他幼時頑劣常愛折騰她那幾棵桂花樹,那人也不拘著他玩,特意將直裰兩側開衩至膝部,後來這習慣竟沒改掉。
王崇手直髮抖,愣愣看著這分衩的直裰,一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他力道不輕臉頰頓時腫了大片,男人疼得齜牙咧嘴又低頭抱住衣服哭了。
旁人都覺得他得了天大的造化,承了爵又得官家青眼,其實哪裡知道他所盼著的不過是那人。
那人還在時他心思齷齪,甚至想過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鎖在後宅裡。等那人離世,他想就是看到她吃著酒喊他崇哥兒,唸叨著要抱孫子也是好的,只不過連這都成了奢望。
王崇雙眸通紅站起身就要出門,臨出了院子又讓周興取來壺酒才走。周興看國公爺步履如飛,跟在他身後不敢耽擱,讓門房備下馬車往麴院街去。
到了宅子,他扶著王崇下車才發現國公爺一身的酒味,難不成剛才那壺酒讓他喝了,但看國公爺腳步輕盈,眼眸清明的模樣又不像是吃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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