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可惜了。
古人不知道這是低血糖的症狀,顧沉戈這麼說,晏離舟立馬就往那方面去想了。
他腦袋往後撤退,看見了顧沉戈眼下的烏青,質問道:「你沒有好好睡覺嗎?」
這黑眼圈都快趕上他了,難不成顧沉戈也被夢魘侵擾了?
顧沉戈解釋道:「這幾日廢寢忘食的在藏書閣裡翻找古籍,好不容易找到能幫師尊化解夢魘的方法,我立馬就跑過來了……」
他話只說了半截,該說的全說了,剩下的全靠晏離舟去想像,但足夠表明自己是個多麼關心師尊的好徒兒了。
「那你還不快去休息,你是想把自己熬成鴟鴞呢?」晏離舟輕輕推開顧沉戈,他低下頭,將眼裡的情緒隱藏,他不敢去看對方太過明亮的眼睛。
他總覺得,只要被那眼睛注視,就能在其中窺見自己所有的骯髒不堪。
顧沉戈看清晏離舟通紅的耳朵,知道他快要惱羞成怒了,他收起了逗趣的心,乖乖應道:「我服侍師尊洗漱完就去睡覺,師尊莫生氣。」
晏離舟:「我才沒有生氣呢。」
顧沉戈連忙哄道:「是弟子猜錯了,弟子知錯。」
晏離舟低頭不語,他心中的焦躁被顧沉戈的三言兩語就撫平了。
……
無漾死的時候,晏離舟昏迷了三日,惡鬼們沒有趁機傷害他,在鬼王大殿外守了他三天。
他們說,這是無漾大人的命令。
「無漾大人說過,如果他有不測,讓我們好好保護阿離大人。」為首的惡鬼老大解釋道。
無漾很早以前就吩咐過他,鬼王灰飛煙滅的那天,九幽會有一場動盪。
晏離舟沒了鬼王的庇護,對九幽的惡鬼們來說就是一個香餑餑,如果沒有惡鬼們的保護,他昏迷的期間早就被地底深處的大鬼小鬼們吞噬了。
晏離舟聽完惡鬼的解釋,冷笑了一聲便閉口不言。
晏離舟不知道無漾怎麼做到,能在死後也讓惡鬼們乖乖聽話的。
晏離舟只知道,無漾早就料理好了自己的身後事,無漾沒替自己想過半分,卻將他的安全都考慮到了。
無漾並不是畏懼死亡,他也不是不明事理,就像無漾說的,他知錯了,他真的知錯了。
晏離舟怎麼就忘記了,無漾本就是個不善解釋的傢伙,他口是心非,他最是嘴硬,他用自己的死亡去換得晏離舟一個不要忘記,他也做到了。
晏離舟不敢去猜測如果無漾還活著這件事情,那麼等於讓瀛朝雪與祁白茶白白犧牲了。
如朝漉說的,無漾必須死。
可這輩子,晏離舟永遠也無法忘記那抹鮮亮的紅色,那月夜下衝著他淺笑的紅衣少年。
晏離舟渾渾噩噩地離開魘山,跟著朝漉回到無塵宗,他足足病倒了半個月,睜眼後他又沉默了一個月,中間沒有跟誰說過半句話,除了顧沉戈。
晏離舟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晏小少爺,還是書中那個清冷孤高的劍尊瀧月君。
如果哪天有人告訴他,他可以從這本書中脫離,他第一反應是,他不想離開。
他割捨不下的不是瀧月君的身份,而是祁白茶與無漾。
他忽然想不起來自己一開始能安然呆在這裡的原因。
從一開始,他只是想從祁白茶手中苟且偷生多活幾天,這一晃眼就過去了三年,到最後,小白與無漾都不在了。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幾乎升起了『那他應該去哪,是不是該跟著他們一起走』的想法。
直到他在悲傷與痛苦的邊緣看見了一抹光。
喚回他神智的是顧沉戈。
得知晏離舟清醒的訊息,顧沉戈匆忙趕了過來,黑衣少年迎著晨光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