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離舟捏著手中的珠子。
青啼說過,這顆珠子會幻化出每個人心中最為恐懼的東西,青啼同樣也說過,修羅幻境亦真亦幻。
晏離舟能肯定的是,他是後者,他第一次中的是存在於現實中的幻境。
引導他進入幻境的卻不是連翹,而是面前的女人,或者說,可能是女人懷裡的白貓。
白貓虛弱地睜開眼皮,將它傷成這樣的男人突然出現在它眼前,它全身炸毛,掙扎著站了起來,血液將它的皮毛團成無數分不開的結,每一個動作都會牽動身上的傷口。
瀛朝雪面容冷肅,無情地宣判死刑,「你快死了。」
他不準備出手。
強弩之末,不足為懼。
白貓也明白這一點,卻仍然擋在了女人面前。
扶鈴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原本穩定的情緒再次失控。
「別怕。」青啼上前一步,扶住了扶鈴的肩膀,或許是同類的氣息,也或許是察覺到青啼沒有惡意,扶鈴只顫抖著身體,整張臉都埋進了白貓的毛髮裡。
「貓兒。」只要待在貓兒身邊,她就能安下心來。
青啼的手背被貓爪撓出了幾道血痕,青啼吃痛鬆手,白貓陰惻惻看著他,嗤道:「少假惺惺了。」
「你——」僕從急於上前,卻被青啼制止。
青啼捂住傷口,沒有回應白貓的挑釁。
瀛朝雪問:「大皇子,你認得她?」
青啼仔細端詳女人的面容,因著眼眶凹陷,她整張臉看上去格外猙獰,僅憑長相根本猜不出來是誰。
青啼餘光瞥見她腕上的茯苓手環,猶豫著開口,「扶鈴?」
女人對他的呼喚有反應,青啼才敢確認,「她應該是我父皇的小妾。」
庭院陷入寂靜,落針可聞,很顯然,這又是一樁家醜。
瀛朝雪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白貓身上,他的掌心握著腰間劍柄,問道:「你是自己坦白,還是想要刑訊逼供再開口?」
當然,他們不會對將死之人動手,後一種方法當然是要用在白貓護著的那個女人身上。
白貓恨聲道:「卑鄙。」
瀛朝雪:「你做了這些事情,有資格說卑鄙二字嗎?」
白貓身體發顫,顯然是被氣到了,可再怎麼生氣,它都無濟於事。
它眼眸裡的光彩逐漸黯淡,身體被扶鈴摟著,冷靜過後,它才艱難開口。
「我需要血液增進修為。」它說得簡單,沒有過多解釋,卻是承認了荇洲城那幾個人都是它殺的。
青啼:「蒼鷺山禁止濫殺無辜。」
這句話說出口,白貓反倒笑了,它在笑青啼話中的虛偽,也在笑這些人的偽善。
「是麼,我不過是殺了幾個凡人,至少比你們同類相殘要好得多吧?如果我有錯,那你們豈不是十惡不赦?」
青啼啞然,他沒辦法否認白貓的詭辯,可他也無法改變這一現狀。
蒼鷺宮被他的母后控制了,以他一人之力,完全沒有辦法解開現在的困局。
看到青啼臉上掙扎痛苦的表情,白貓卻不覺得暢快。
它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惡人,真正的惡人躲藏在光鮮亮麗之下,他們永遠不會為自己的罪行說上一句道歉。
……
晏離舟旁觀著這一切,掌心的珠子突然開始發燙。
他一低頭,淺色珠子倒映著月色,珠壁內閃過一隻白貓,它穿梭在琉璃瓦間,姿態高昂,睥睨著整座皇宮——
妖王的宮殿也不過如此,還沒它的琉璃洞窟好看呢!
白貓沒有嘚瑟太久,就被幾名僕從抓住了。
它在漁網裡掙扎,越是反抗,那網子就鎖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