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食鹽的錢款存入到海漢銀行的指定帳戶,現在拿著銀行的收據,到這裡來領取取鹽憑證,然後再自行去三大鹽場運鹽。
其實單就流程而言,鹽業公司出售食鹽跟大明鹽課提舉司所採用的方式相差無幾,都是先交錢,再領鹽。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大概就是鹽業公司這邊不會直接接觸到現錢,在一定程度上杜絕了經辦人員徇私舞弊,中飽私囊的可能性。
李清揚見這水師衙門的公堂,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開始販售私鹽,一時也是感覺啼笑皆非。但他也很清楚這門買賣所涉及的利益有多驚人,淮揚鹽商的富足他是見識過的,而海漢私鹽所覆蓋的地區,至少也有幾十萬人口之多,其利潤必定也相當可觀了。
李清揚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羅升東,他以前倒是見過不少官宦家人去做鹽商的,但為官者擼袖子親自上陣,而且還是一名參將武官,這的確有點打破了他過去的認知。
羅升東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清揚的注視,主動開口道:“李先生要是有什麼不明的地方,儘管問,能說的我都不會隱瞞。”
與魏平不同,羅升東是在兩天前就已經得到了通知,讓他“配合”一下安全部的勸降工作。羅升東自己就是從投降派這麼走過來的,焉能不懂這中間的門道,當下就拍了胸脯答應下來。
李清揚開口問道:“羅參將將精力都放在這私鹽生意上,敢問本地的海防如何?”
羅升東笑了笑道:“海防如何?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從萬曆年間開始,到現在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崖城水寨除了每年的餉錢之外,就沒再得到過兵部的撥款!水寨裡最新的戰船,還是萬曆十七年打造的,到現在快四十年了!讓你駕著這種快散架的破船出海巡邏,你敢去嗎?如今瓊州島南邊的海防,都是由海漢民團負責,人家有錢有船,有槍有炮,護得住港口,打得了海盜,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這種閒著沒事做的人,就乾脆出來幫執委會賣賣鹽,跑跑腿,賺點小錢,大家和睦相處,有什麼不好的?”
李清揚聽完之後也是一時無語。駐守崖城的大明水師居然窮困成這樣,的確是他事前所沒有想到的。這樣的水師當然不會有底氣去跟財大氣粗,船堅炮利的海漢人進行對抗,而海漢人似乎也並沒有讓大明水師徹底消失的打算,居然還分了一部分私鹽生意讓這幫兵痞去跑腿。正如羅升東所說的那樣,雙方已經在利益面前選擇了妥協,神奇地做到了和睦相處。
當然了,窮已經是過去式,如今這位羅參將可是本地數得上號的富商了。自從抱上了海漢這條大腿,羅升東幾乎便沒有再為錢的事情發過愁。三亞新城剛推出花園洋房的時候,羅升東也是第一批下訂單的客戶之一。而曾經的崖城水寨的船隊,現在也已經慢慢變成了羅升東的私人船隊。如果不是執委會還需要他繼續掛著這個參將的頭銜,他大概早就已經脫了這身皮,退出行伍專心當私鹽販子了。
羅升東見李清揚默不作聲,便接著說道:“你也不用覺得灰心喪氣,海漢的首長們從未說過要跟大明對著幹,執委會把這裡治理好了,受益最多的可不還是大明的百姓嗎?”
李清揚心道就是不知這些百姓是否還把大明當作自己的歸屬,起碼就目前所見的情況來看,本地民眾對於這地方到底是歸大明還是歸海漢,並沒有顯得特別在意。
“想必你現在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這其實也正常,才來這裡的人都跟你差不多。”羅升東笑道:“你在這地方多待些日子,自然就明白這裡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