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鑫只能乾咳一聲道:“當地的環境和交通條件,恐怕沒辦法使用那些大型機械……除非有朝一日我們把登州都佔了,自己再單獨修一條路過去。”
陳一鑫這麼一說,紀升榮立刻就明白當地大概是什麼樣的情形了,連忙應道:“是卑職失察,還請將軍見諒!”
陳一鑫搖搖頭道:“這又並非你的過錯,本來的確是該安排你去實地考察,但這段時間所有事情都在圍繞接收難民,招遠金礦的專案也只能先暫時停下來,等事態緩和了再說。不過我會安排去過當地的人跟你好好接洽,他們會告訴你當地的大致情況,這樣或許對你制定開採計劃能有所幫助。”
有關招遠金礦的開採當然並不只是採礦這麼簡單,這中間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往大了說甚至會影響到兩國關係,該如何不露痕跡地開採當地的黃金,對海漢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小的難題。紀升榮所負責的只是其中的技術環節,而具體如何進行開採活動,礦業司也還得配合其他部門來推進實施。
陳一鑫臨走之時,紀升榮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木匣子呈上:“將軍,此乃一份礦石樣本,贈予將軍作個紀念。”
陳一鑫輕輕撥開木匣蓋子一看,裡邊是一顆小小的金豆,大約只有黃豆大小,但墊在匣子裡的紅布上顯得分外耀眼。
陳一鑫笑道:“你怎麼也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說吧,有什麼想辦的事?”
紀升榮忙道:“將軍明鑑。卑職被派駐山東,有一個主要原因便是因為卑職本是山東出身,老家在萊州高密縣。兩個月前,卑職便送了書信回去,讓家人賣掉家鄉的田產房屋,來福山縣與卑職會合。但這賣房賣地之事操作起來比較麻煩,一時半會也沒辦成。如今山東大亂,聽說高密縣也有大量難民湧入,說不定卑職家人已經在趕來福山縣的路上。所以卑職斗膽請將軍給予幫助,若是能接到卑職的家人,還請將他們儘快送來芝罘島。”
這紀升榮的情況也算是海漢國民中比較常見的現象,他自己雖然已經投效海漢數年,早就放棄了大明子民的身份,但故鄉還有一些家人。紀升榮想借著自己被派駐山東的機會,將家人都接到海漢定居,此事已經操作了好幾個月,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亂卻是打亂了他和家人的安排。
紀升榮受限不能離開芝罘島,因此對於外面世界的兵荒馬亂也是無計可施,想來想去,也只能求助於軍方。不過他調來山東的時候,陳一鑫已經去了金州,所以他自然也難以開口相求。正好這次送回了不少金礦礦石要他檢驗,他便從熔鍊出來的金子裡擷取了一些,另行熔了一顆金豆子,打算試著以此來向陳一鑫求助。
一顆金豆子對陳一鑫來說當然算不上寶貝,但紀升榮手邊也著實拿不出別的好東西給陳一鑫上貢。不過他還是比較有分寸,沒把手頭的金子全給熔了,因為他也實在拿不準,像陳一鑫這樣的大人物對黃金究竟有沒有興趣。
陳一鑫聽他說完原由也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紀升榮這種老實人居然會嘗試賄賂自己,但他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想救助家人,陳一鑫也很難因此生出惡感。
“你家人的事,我稍後會發一道手令送去萊西的前哨部隊,讓他們多加留意。如果能接到人,就儘快護送回來。”陳一鑫將裝金豆的小匣子放到桌上:“至於這個東西,就不必了。礦石雖然交到你手上,但並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也不能由你送來送去。這金豆子記入公產,今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了!”
紀升榮自知理虧,臉有慚色,連連向陳一鑫告罪。不過陳一鑫答應了他的請求,總算是讓他稍稍放寬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