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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上下數千弟子,有多少個馮真真,多少個姬少殷?
她不會去想,也不能去想。
飛舟漸漸下沉,下方是一團靈氣氤氳的白霧,即便隔著霧氣也能感覺到那片山水的鐘靈毓秀。
馮真真扯了扯冷嫣的袖子:“你看,下面就是重玄九山了。我們重玄外門有八座山峰,內門有九座山峰,內門九峰剛好構成一幅太乙九宮圖。”
說話間,飛舟忽然一個俯衝,穿過雲霧,明秀空濛的山水在斜陽中閃著微光。
馮真真指著一座座山峰道:“小師兄和我師從夏侯掌門,隨師尊一起住在艮峰天留宮;沈師姐是瓊華元君座下弟子,住在坤峰玄委宮。”
飛舟每掠過一地,她便向冷嫣介紹一番。
冷嫣死後在重玄遊蕩百年,對這裡的每一座山峰,每一道溪流都瞭如指掌。那八座山峰便是上古護宗大陣的八根神柱所在,原本每座山峰都有一個宮主,神柱的“鑰匙”便嵌宮主的神魂裡,人在柱在,人亡柱亡。
要破壞護宗大陣,先要將各大宮主一一殺死,或剝奪仙格。
五百年前那場冥妖潮,重玄受到重創,當時的八大宮主大多隨郗掌門死在陣中,宗門元氣大傷,數百年青黃不接,直到謝爻這一代長成,方才略有起色。如今有兩位宮主仍舊空缺,由弟子代行宮主之職,神柱的“鑰匙”便封存在陣底。
冷嫣要解決的便只有六人:凌、許、章三個長老、掌門夏侯儼、謝汋,以及不久前初登化神境,取得坤峰玄委宮宮主的瓊華元君郗子蘭。
飛舟掠過太一臺,雲開霧散,正中的高峰露出崢嶸面貌,重玄內外門十六峰大多草木繁茂,蒼翠如碧,只有中峰招搖宮白石嶙峋,自半山腰以上寸草不生。環繞山腰的雲臺上建著瓊樓玉宇,曲橋連廊,宛如一條玉帶,山巔卻濃霧瀰漫,只隱約看得見皚皚白雪。
那便是重玄的中心,護宗大陣的陣眼,也是謝爻閉關的禁地。
馮真真面對利劍般劈開蒼穹的山峰,不由得肅然起敬,甚至不敢用手指點,只是滿懷崇敬與景仰道:“中間那座最高的山峰,便是我們神君的居處。”
冷嫣抬起眼,望向那座突兀的孤峰。
清涵崖,玄冰窟,就是在那裡,謝爻奪去她的生命,剝奪她的軀殼,將她的神魂千刀萬剮,當作蘊養他人魂魄的養料。
她平靜地凝視著巍峨而緘默的山峰,一如山峰般緘默。
我回來了,她在心中道。
回到重玄, 姬少殷囑咐馮真真安頓同來的凡人少女,先把虛弱的沈留夷送回玄委宮,順道向瓊華仙子郗子蘭請了安,便和馮真真一起迴天留宮拜見師父。
夏侯儼正在煮茶, 馮真真一進屋便抽著鼻子道:“師尊又藏了什麼好茶, 趁著徒兒不在吃獨食呢!”
姬少殷道:“又和師尊這樣沒大沒小。”
夏侯儼一向疼愛這小徒弟, 視之如親女, 擺擺手笑道:“無妨。”
又對馮真真道:“為師算準了你們這時候該回來了,特地把茶煮上, 好心倒被你當成驢肝肺。”
一邊說一邊執起茶壺,馮真真連忙搶過來:“師尊你老人家歇歇,這種事就讓徒兒來吧。”
說著麻利地斟好茶,三人坐下,馮真真仰起脖子猛灌一口, 茶碗便空了。
她用袖子抹抹嘴:“還挺好喝,這是什麼茶?”
夏侯儼笑道:“這是你章師伯園子裡那棵六千年的古樹,今年統共就收了幾斤茶,能不好喝?”
姬少殷道:“千萬別讓章師伯知道你這樣暴殄天物。”
馮真真又把茶滿上:“我們這回在凌州出生入死, 好不容易活著回來, 章師伯才不會同我計較幾兩靈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