檮杌對著塞恩少將發出催促的吼聲,但是塞恩少將卻依舊沒有前進一步。檮杌暴躁地把地毯都抓爛了,最後忍無可忍地朝著衛圻走了兩步,然後它發現衛圻並不排斥它。
檮杌高興地叫了一聲,立刻跑到了衛圻跟前。它都大腿中節高的高度了,還轉圈地裝小貓蹭衛圻。
不過這種賣萌方式很有效,衛圻漸漸安靜了下來。
屋裡寂靜得落針可聞,只有衛圻間斷的抽泣聲,如擂鼓一樣敲在人的心臟上。
剛才跌宕的情緒似乎已經褪去,衛圻抬起頭,表情已然恢復了平靜。不止是平靜,那還濕漉漉的眼睛裡卻是肅然的神色,那雙眼炯炯有神,透著一股子堅毅,哪裡是之前那個軟軟的、讓他恨不能碰到心口疼的衛圻。
塞恩少將一愣,蹙眉看著他:「衛圻?」
「少將。」衛圻神情淡然,但是說話的時候微微皺著眉,似乎在忍耐、又或者在努力回憶什麼,「我記不太清,但是我知道現在怎麼回事。我……我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嚮導。少將,您會幫我的,對嗎?」
達姆幾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衛圻此時的表現,跟一個正常人有什麼區別。
塞恩少將臉上的驚愕一閃而過,隨即他鄭重點頭:「我會。衛圻,現在你……」
「不要、不要送我回安家。」衛圻突然又激動起來,他雙手按住了腦袋,清明的神色逐漸從眼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塞恩少將熟悉的委屈眼神,那雙大眼睛裡充滿了對他的依賴。
「藍瑟。」衛圻掛著淚,沖塞恩少將伸出了雙手。
塞恩少將一愣,然後一個大步走過去,把衛圻抱在了懷裡。哄小孩似地給衛圻輕輕拍著背:「不怕,沒事了。」
衛圻也緊緊抱住了塞恩少將,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塞恩少將身上,嗚嗚地啜泣著。
達姆跟羅濛濛都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兩人才回過神。達姆看向羅濛濛,挑眉示意——這什麼情況?
羅濛濛也很懵啊,想了想說道:「之前不是說了,停藥初期會有些不穩定嗎?」
達姆就眯眼,用一種看神棍的眼神看她。
羅濛濛被看得惱羞成怒——她能怎麼辦?那可是s級的嚮導,她倒是想用精神觸絲去衛圻的意識雲裡探個究竟,但她敢嗎?
羅濛濛狠狠瞪了達姆一眼,拐了話題說道:「剛才夫人的情況來看,你拿回的訊息就是真的了。可他們竟然敢動安家後裔,瘋了不成?」
安家如今唯一倚仗的,就是安家後裔這條血脈。這樣折騰衛圻,他們是不要安家這個帽子了?
達姆聽了給樂了:「我以為我就算一根筋扎研究室的了,沒想到你比我更不食人間煙火。」
羅濛濛斜眼看他——講真,要不是這傢伙從小跟她都是種植園裡滾大的,她光藥都能給他藥翻個無數次了。
達姆咧嘴,端起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往沙發上一靠,冷笑一聲說道:「自帝國建立以來,誰都知道兩個元祖老貴族家遭了詛咒,一個後人只有一條單脈吊著、一個後人統統活不過五十。如今可好,兩邊都獨著這麼一脈,然後湊一對了。人家還仁厚啊,孕囊都給你先移植進去了,還養得很好,之後任你倆生養。只不過生下來是隨安家的單一脈、還是隨塞恩家的活不過五十?無論哪頭,那又是斷了誰家的脈,或者都絕了後?」
羅濛濛一愣,眼睛微微張大了——她是真沒想過這點。因為塞恩家的人對安家後裔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甚至與生俱來的親近。她得知少將要娶的是安家少爺後,高興著呢。她想的是,少將和安少爺是要重走元祖大人跟安伯爵的佳話,然後兩人的瘋症、傻病就好了呢?
可如今被達姆一棒砸下來,羅濛濛只覺得渾身都跟被冰水澆了一樣,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