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撫琴,她彈琵琶。
一般而言,琴與琵琶的音色並不和諧,琴音渾厚低沉,琵琶清脆高昂,二者努力靠近,也才算勉強能夠聽入耳。
“琴還是與蕭合時更加協調,勉強與琵琶時,琴音變急,琵琶聲沉,就失了原本的韻味。”羅紈之抱著琵琶轉過身,手掌壓著弦,很快止住了聲音。
她悶聲道:“可見並非所有樂器都能相配。”
謝昀沒有壓住琴絃,令那琴音猶在兩人之間迴盪。
“是麼?”謝昀笑道:“我倒是覺得琴音低沉,琵琶清越,各有所長,又互補其短,再合適不過了。”
很快,正月初一元日到臨。
舊歲換新,建康城裡一派熱鬧,宮廷裡也例行舉辦朝會。
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百官和各地使臣要入朝參拜皇帝,而後皇帝要與他們共同飲酒用膳。
羅紈之還以為皇帝身亡的訊息到今日會瞞不下去,可謝公與謝三郎回來時卻面色如常,外面更是隻有喜慶和喧鬧,沒有哀聲與喪鐘。
“大殿龍椅前立有琉璃屏風,屏風後‘皇帝’端坐’,除了‘因病’不能發聲之外,行止如常。禁軍嚴防死守,常康王也未能靠近一步。”
羅紈之瞭然。
陸家還真是預謀已久,居然連皇帝的替身都找好了。
謝家這樣的大家族,在元日時更是忙碌不休,無論親疏的族人都趕著這樣的日子上門拜賀,謝三郎不能留在扶光院,一整個下午都在外履行他宗子的職責。
羅紈之與映柳、素心、清歌三人便坐在一塊,盡飲椒柏酒,互相祝賀。
“賀新歲!百病消!()”
賀新年!新氣象!?()_[(()”
羅紈之喝了個半醉,伏在桌几上又哭了一場,等謝昀踏著月輝回來時,她就頂著兩隻紅紅的兔子眼,可憐巴巴地坐在他門前。
謝昀在外忙著應酬接待族人,回來還要照顧小酒鬼卻沒有半點不喜,反而甘之若飴。
用溫熱的帕子把她的臉擦了擦,抹上眼睛時,她乖乖把眼睛閉上,等帕子挪開時,她就撐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直直盯著他。
“三郎,我很喜歡你。”
謝昀心猛地一跳,隨即唇角抑不住揚了起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唇,開始很輕,只是碰了碰,但他看見羅紈之已經閉上了眼睛,只有睫毛輕輕顫動,臉頰酡紅一片,兩隻手也緊緊攥在膝上,好似乖順地迎接他做任何事。
他喉結滾動,再次俯下身,銜住她的唇瓣,在她唇齒之中反覆淺品深嘗椒柏酒辛辣與芬芳。
原本在圈椅上的兩人不知不覺滾到了榻上,羅紈之用一隻手扯開謝三郎已經揉亂的衣襟,另一隻手沿著他的脖頸。
滾燙的體溫熨貼著她微顫的指腹,熱汗浸溼她的指尖。
“……羅紈之。”謝昀忽然隔著寬袍及時抓住她的手,他嗓音已經啞得不行,臉上亦染了令人口乾舌燥的潮紅,鬢角早已汗溼,他的眸眼幽黑又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言不由衷但又努力剋制道:“不能再繼續了,再等等,可好?”
他還未能給出應有的承諾,就不該提前得到獎賞。
羅紈之怔怔望著他,兩眼又蒙上了淚霧,柔聲愧疚道:“三郎,對不起……”
謝昀扶起她,好笑問:“說什麼對不起,這語氣從哪裡學來的,是你那本《桃花妖始亂終棄書生》的話本子裡嗎?”
羅紈之呆了一下,眼皮微抽,忍不住道:“人妖殊途……桃花妖也是為了書生好。”
“但她既然勾得書生愛上她,怎麼可以輕易一走了之?這不是戲弄了書生?”
羅紈之急切辯道:“或許,她就是沒有那麼愛書生!”
謝昀的目光定定凝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