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子只能感覺到,慶和帝開始頻繁的斥責他,朝臣們對他步步緊逼。
這些壓力帶來的壓迫感,快把太子逼瘋了。
尤其是,底下隱隱傳出的誰誰誰更堪為太子的流言蜚語。
秋蘭溪曾經是個心理醫生,她看得出來太子已經要被逼瘋了,今天他準備了接近半年的專案被呈遞上去,卻忽略了一個重大問題而導致被慶和帝責罵時,他心態徹底崩了。
而主導這個專案的人,是潘尋真。
於是秋蘭溪立馬判斷出,太子要動手了。
至於動什麼手?
慶和帝一死,他立馬就能名正言順的成為皇帝,畢竟他是太子,一般來說,逼宮這種事只會出現在非儲君的王爺身上,但太子不同,他已然認為,自己只是被慶和帝立出來的一個靶子,即將被廢去,與其如此,為何不能先下手為強?
成王敗寇,哪怕擔了弒父殺君的名聲又如何?
燕清黎嗯了一聲,她衣著整潔,儼然是沒有入睡的意思。
這是天家兒女間的事,秋蘭溪沒有想去摻和,她只是好奇,以燕清黎和慶和帝複雜的關係,她是希望慶和帝還活著,還是死了。
秋蘭溪對慶和帝並無感情,哪怕他給了她高位,可秋蘭溪同樣清楚,一旦她失去了利用價值,慶和帝絕不會像容忍其他激流勇退的權臣那樣讓她致仕,她看得分明,慶和帝同樣也清楚,她沒有對皇權的敬畏。
「螳螂捕蟬?」秋蘭溪撐著下巴看她,並不擔憂她的安危,越深入朝堂,她越能看出,相比於慶和帝的賭性,她實在穩紮穩打的可怕,尤其是在對方從她身上學會了對人心的把握之後,更是如此。
燕清黎搖頭,平和道:「我是去救駕的。」
秋蘭溪訝然,想了想,也能理解,她不是無情之輩,如果真的眼睜睜看著慶和帝死,她確實良心上過不去,可她救了之後呢?
她看得出來,慶和帝確實沒把她放在繼承人的選擇當中去過。
這點在慶和帝生病之後精力不濟後越發明顯,他寧願將權利交給大臣,交給幾個兒子,也不願意交給燕清黎,甚至連讓她輔佐太子的想法都沒有提出來過,他很清楚,燕清黎不可能會接受這個安排,所以乾脆在一開始就斷了這一切。
秋蘭溪很矛盾,燕清黎做出這個決定,她並不意外,這是她與其她人本質的區別,可另一方面,她是不希望慶和帝能礙眼的,對太子來說,慶和帝死了,就移去了頭上的一座大山,對秋蘭溪和燕清黎來說,亦如是。
只是利益和感情,往往並不能趨向於一致。
燕清黎握著她的手,安撫她:「我的父皇,是個容易感情用事的人。」
不感情用事的人,做不出以身試險的事,也幹不出女裝逼迫朝臣的事,他當時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當然不是。
他不清楚把燕清黎送去和親能讓他更有時間去做好應對敵國的準備嗎?他當然知道。
可感情,總會在那麼一瞬間,壓垮理智。
但偏偏,他們連這種時候,都仍然能冷靜思考,所以事後哪怕後悔,也不會去出爾反爾,只會去盡力彌補這個決定所帶來的損失。
沒有人能比燕清黎更懂慶和帝,她見過他與朝臣爭鋒相對,也見過他私底下的失態,他無法在任何人面前洩露自己的心情,卻唯獨在燕清黎面前可以。
因為他為她付出了那麼多,潛意識裡,燕清黎就成了他情緒的發洩桶,哪怕他知道這不應該。
所以,燕清黎確實是跟慶和帝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父女的,別人都是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唯獨他們是反過來。
慶和帝在時,她只會努力去展示自己,卻不會去搶,除非慶和帝在他在世時,剝奪了她去搶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