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鱘眯了下眼,在木樁上撳滅了煙,無聲地走到蘇新七身後,俯身攏起她散落的長髮。
蘇新七的耳朵被碰到,癢癢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欲要回過頭,陳鱘低聲制止道:“別動。”
他把她的散發攏成一束,脫下自己的護腕作髮圈,幫她把頭髮紮起來。
蘇新七隻感覺頭皮一緊,隨後就聽見他說:“先將就著吧。”
她覺得有些彆扭,心裡腦袋都不自在,但手上還有活兒沒收尾,散著發的確礙事,所以儘管他行為冒犯,這回她倒沒那麼牴觸。
蘇新七把海魚處理好後就去了廚房幫忙,蘇二叔看到她的髮型還打趣了句,說髮帶挺別緻。
她也知道用護腕綁頭髮有些滑稽,髮圈掉進海里了,身上又沒能扎頭髮的東西,幫廚散著發總歸不衛生,她只好先應付著用著。
蘇二叔平時就住在漁排上,這裡雖然簡陋,但五臟俱全,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一概都有,他的廚藝也不錯,動作麻溜,幾個鍋同時點火,蒸的蒸,燉的燉,炒的炒,很快一桌子菜就出來了。
蘇二叔把一盤螃蟹擺上桌後,示意蘇新七,“可以吃了,去把小鱘喊進來。”
蘇新七默了片刻才應了好。
陳鱘搬了把塑膠椅,坐在外面吹風,蘇新七從屋子裡出來,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夜晚海風更涼,她一個從小生長在海邊的人都受不住,他倒是抗凍,大晚上的吹海風,在酒店的房間也開著窗,好像一點都不怕冷。
她走到他背後,平靜地喊他:“吃飯了。”
陳鱘聞聲回頭。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新七居然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蕭索。
“真乖。”陳鱘看著她忽的笑了。
蘇新七皺皺眉,看他仍是慣常的輕佻,心道是自己看錯了。
陳鱘搬上椅子,跟著蘇新七進了屋,屋子小,平時為了方便,蘇二叔都不擺桌子,自己湊合著吃就是了,但今天難得來了客,他擺上一張四方小桌,桌子一撐開,更顯屋子逼仄狹小。
“小鱘,來,坐這兒。”
蘇新七不想和陳鱘挨著,正要在他對面落座,就聽二叔喊她:“小七,你坐小鱘邊上,我開電暖器,這樣正好能照著你們兩個。”
蘇新七是有點冷,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依言坐在了陳鱘身邊。
蘇二叔把電暖器放在兩個小孩中間,開到最大功率,“海上冷,別凍感冒了。”
他又問陳鱘:“小鱘今年多大了,會喝酒嗎?”
“會。”陳鱘只答了一個問題。
蘇二叔眼開顏笑,轉過身抱來一瓶酒,拿來兩個杯子,坐下就倒,“來,會喝酒就太好了,陪叔喝一杯。”
蘇新七忍不住開口:“二叔,這是白酒。”
蘇二叔倒酒的手一頓,看向陳鱘,用眼神詢問。
陳鱘反倒看向蘇新七,笑了笑,說:“沒關係。”
蘇新七再不開口,說多了顯得她多關心他似的。
“這就對了,男人不能說不行。”蘇二叔嘴上是這麼說的,還是隻倒了小半杯給陳鱘,他自己那杯則是滿滿當當的,“冬天海上冷,不喝點酒夜裡睡不著,凍骨頭。”
他轉頭逗蘇新七,“小七,冷吧?你也來點?”
蘇新七沒理會,在她還小的時候,二叔就愛拿酒逗她,還總拿筷子沾酒喂她,為此阿公阿嫲沒少訓他。
屋子小幅度地晃了晃,外面風更大了。
蘇新七把手放在膝上搓了兩下,正想著今晚好像降溫了,忽覺身上一暖,低頭去看,電暖器正正端端地照向她這邊。
她略微訝異,抬眼看陳鱘,他正附和著二叔的話,眼睛沒往別處看,無事人一樣,好像電暖器不是他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