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作是描繪宇宙黑洞的那張畫,實際上描繪的是她心底最深處的渴望,以及無法被誰填補起來的情緒空洞。
「那時我是喜歡過你的。」
簡單的幾個字讓駱家誠突然從地獄到了天堂。
而當他意識到聞月用的是過去式,駱家誠又從天堂一腳踏空,跌回到了地獄。
「既然喜歡過,那為什麼不能再喜歡一次!?」
駱家誠可沒有風輕雲淡地說「謝謝你喜歡過我」的本事。因為在他的心裡,他和聞月還有可能性。
聞月平靜地搖搖頭。
「我現在才明白,我那時喜歡你,是想要你也喜歡我。」
「我並不是真的被你這個人吸引。我只是拿自己的付出當籌碼,試圖從你那裡得到回報。」
「本質上,我在你的面前還是一個情感乞丐。」
聞月說著說著就笑了。
不過她不是在自嘲,她只是想起了李敏棟。
她從來沒有向李敏棟索求過任何東西。因為對她來說,李敏棟不過是個突然闖進她生活裡的陌生人。
她對這個陌生人沒有企盼,沒有要求,沒有希冀;自然,也沒打算從這個陌生人的身上得到什麼回報。
可李敏棟這個人太奇怪了。
他扛著背著抱著提著一大堆的喜歡與愛,衝著聞月就把這些喜歡與愛砸了過來。
聞月總被他的直球砸得頭暈目眩目不暇接。
等聞月發現自己是被愛的,李敏棟給她的感情早已經足以淹沒她整個人。
「我喜歡李敏棟,是因為他讓我不用再做感情乞丐。」
在李敏棟的面前,她不必搖尾乞憐。不必拿付出去交換得到。不必卑微地期望別人能分給她一點點的幸福好讓她嘗嘗幸福的滋味。
她總算能好好地釐清自己對駱家誠是什麼樣的想法。
「聞月,我——」
「對了駱家誠,你記不記得你放棄繪畫時對我說的話?」
不等不明白話題怎麼在這裡轉折了的駱家誠回答,聞月已經替他道:「『你太厲害了。在你面前,人才看起來都像庸才,庸才都成了垃圾。我不想再被你對比成個垃圾,所以我不畫了。』」
說罷,對著語塞的駱家誠,聞月燦爛一笑,終於能說出她憋了許多年的心聲。
「我比你厲害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在你帶著藝校的女生花前月下的時候,我滿身顏料臭的坐在畫室裡。在你大談什麼天才庸才凡人垃圾的時候,我一天十二個小時都在畫畫。在你假裝叛逆和你父母鬥天鬥地的時候,只有色彩、筆觸是我的聲音,我的嘶吼永遠只在畫紙畫布之上。」
「我把我所有的時間、青春、精力、情感,全部的一切都獻祭給了繪畫。你呢?你在繪畫上用了多少時間?你為了繪畫捨棄了多少東西?沒有是嗎?」
「那愛畫不畫的你憑什麼和我比?」
不再卑微、不再慎重、不再充滿無怨無尤的寬容。
聞月的話讓駱家誠知道她對他再無留戀,她真的已經不在乎他如何想了。
「謝謝你給我做了飯菜。我會好好吃完的。飯盒你可以明天來拿。」
重新端起飯盒,聞月四平八穩地下了逐客令。
喉頭滾動兩下,駱家誠到底是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一語不發地走出了聞月的畫室。
駱家誠的腳步聲停在了走廊上。聞月佯裝沒有聽見,一口一口地吃著飯——畫家能夠回報畫商的唯一方式,就是畫出好的畫,不辜負畫商的栽培。
所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創作。
好好地活下去,並往新的高峰攀爬。
她做不了駱家誠的女朋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