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您好。」楊郜點頭笑笑,「你來得正好,徐醫生剛從縣裡過來,拎了一大包龍眼,你也裝點回去。」
許南珩趕緊擺手:「不用不用,我那兒水果還挺多,別放壞了。」
方識攸收拾好了,把包放在辦公桌內側地上,說:「就在這吃點兒唄,不是剛洗過澡嗎。」
被他這麼一說其實許南珩有點心動了,他洗了太久,這會兒要是吃幾顆冰涼的龍眼那可太舒服了。
楊郜拎著袋子進來,放在他辦公桌上,看向許南珩:「許老師也是北京人嗎?」
「嗯。」
「看著挺像南方人的欸。」楊郜閒聊著,「你家裡都是北京人嗎?」
方識攸抓了一把龍眼朝外走。
許南珩想了想:「啊……我姥姥是濟南人。」
「嘿!」楊郜像是被我說中了吧,「南方的!」
許南珩不解:「啊?濟南?」
方識攸走到許南珩身邊,把龍眼放他手裡,自己捏一顆,打趣道:「楊大夫的地理知識,賀蘭山以南都是南。」
許南珩跟著開玩笑地捧哏:「嗬,天津也成南方城市了唄。」
「哎你。」楊郜聽這倆一唱一和,笑道,「你地理好,齊齊哈爾的病患你說成呼倫貝爾。」
方識攸拋了下手裡唯一一顆龍眼,回頭跟楊郜說:「謝了啊,我把許老師送回去。」
「好嘞。」楊郜說。
說完納悶,五分鐘的路程還要送?
這點,許南珩也覺得,從醫院到學校有什麼好送的。出來後許南珩說:「你別送了呀,這才幾步路。」
「順便抽根煙。」方識攸說得很自然。
許南珩把龍眼揣進口袋,今夜陰,看不見星星。
方大夫低頭,手攏著火機點了根煙,然後火機朝許南珩遞了遞,意在詢問他要不要。
許南珩頓了下,接過來了:「沒帶煙。」
「利群抽嗎?」方識攸拿著煙盒問。
「可以。」許南珩捏一根出來,拿過方大夫的火機點上。
「今天上午,太尷尬了。」許南珩說。他說的是在牛棚那兒大喊了聲方獸醫。
方識攸便笑:「還好,曲珍她爺爺就算聽懂了也不會計較,老爺子是信徒,很虔誠。」
說到這個,許南珩停下了,他夾下煙,問:「藏傳佛教嗎?」
「對。」方識攸點頭,「很多藏民都是信徒,西藏是個有信仰的地方。」
許南珩重新咬上煙,看著他,沒說話。
方識攸看向他眼裡,「佛教認為生命是輪迴的,而信徒們相信,我們在這個輪迴萍水相逢,可能在其他的輪迴裡早已見過,所以藏民們會善待每個陌生人。」
「我們在從前的、未來的輪迴裡,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會是親人。」方識攸接著說,「你知道這都是誰告訴我的嗎。」
許南珩回過神,煙已經自顧自地燒了一截,他夾下來:「誰?」
「你的學生,扎西卓嘎。」方識攸依然看著他,「她說她不害怕死亡,因為她相信在未來的輪迴裡,她還能遇見媽媽。」
「我很喜歡這裡,許老師。」方識攸換了個輕鬆的語氣,和輕鬆的眼神,他繼續抽一口煙,說,「西藏讓我覺得,連生死都不是什麼大事了。」
聽他這麼說,許南珩也放鬆了些:「挺好,你們做醫生的確實該生死看淡,不然多難熬啊。」
「嗯。」方識攸點頭,「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許南珩怔了下,夾著煙的手懸停在嘴邊。其實有時候許南珩也能敏銳地嗅到一些他人的情緒,比如這個時候,他覺得方大夫……有點脆弱。甚至方大夫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暴露這些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