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罰的。”
搖光快活地應下了,十分自信地道:“您就瞧好吧,只管今兒夜裡好好歇一覺,等著奴才的手藝!”
她跟著蘇塔和芳春,伺候太皇太后入帳歇下了。重重的帷幕落下來,燈影便在帳子後頭晃盪,令她一瞬間不辨南北。腳下的涼意這時才一層一層又漫上來,她才發覺,鞋襪已經溼了大半天。
內寢的宮女魚貫而入,在規定的地方按部就班。蘇塔留在裡間,芳春領著搖光退了出去,一路送她回了榻榻。
太皇太后歪在褥子裡,閒閒和蘇塔說著話,雖是積年的老人家,精神頭還很不錯。許是方才酒膳進得多了,積在肚子裡,一時也睡不著。她見蘇塔拿著剪子剪燭花,隨口道:“剪了好,就該狠心剪一剪,才照得更亮堂。”
蘇塔果真將燒焦的燭芯剪下許多,燭光煌煌,她俯身去剪另一支,忍不住頂老太太兩句:“一天天的,你是成日家四處操心。”
太皇太后知道她在說什麼,沉吟著也笑了出來,“我知道,那丫頭心裡不順序。換作是誰,誰能有她這舉止?今兒故意教她上皇帝跟前去,她也辦得很穩當。我再四提起朝暉,她也紋絲不亂,我便知道她是個有見地的孩子。如今舒宜里氏犯了事,沒人疼她,我疼她。可我不能白疼,不能疼一個心思野的孩子。有些話、有些事,剖白出來,總比爛在心裡好。我情願她苦這一會子,過去便過去了。”
太皇太后長嘆了一口氣,“錯錯,真是個好名字。她阿瑪要是早些參透了這名字的意味,也就不會有今日了。”
蘇塔溫聲道:“你是念著舊情,也是真心疼她,她心裡是明白的。只是有一遭我很不懂,你願意護著她,就不該讓她顯眼,非要人人都盯著她,日子可沒那麼好過。”
蘇塔是太皇太后當年的陪嫁,擎小兒一路伴過來的,因而有些話,旁人不敢說不敢問,她敢說論。太皇太后哼了一聲,說你這個老東西,“我幾時想不到?只是我不忍心,明裡暗裡刀子多,若真是放任不管,什麼時候被人算計得交了命,我都不知道,也沒法子理會,越性就這麼明目張膽放在我身邊,一來與我做個伴,二來,只要我在一日,我便護著她,朝暉是我親妹妹!我不疼她的孫女,我疼誰?”
蘇塔唏噓了一陣兒,“難為你,這樣費心,一份菩薩心腸,天上的地上的,都該記著你的好。”
太皇太后悠悠翻了個身,倦意漸漸起來了,聲音也愈發低了下去,只聽見一片嗡噥:“你可少吹我吧!明不明白,我不指望這個。該盡的心力都盡了,我心裡也沒掛礙。”
蘇塔聞言,輕輕走到床榻前,替太皇太后撒下帳子,掩上燈罩,輕聲囑咐守夜的宮女幾句,便悄悄退出了寢殿。
外頭風雪愈發大,今兒一天都沒有停過,想來明日又是一片琉璃世界。慈寧宮裡靜得很,人的心思也跟著安靜下來。搖光側臥在被褥裡,恍惚聽著風雪滾湧的聲音,只是睡不著。
這樣冷的天,阿瑪額捏還有哥子們,在去寧古塔的路上,一定很冷吧?
她望著帳頂,屋子外頭廊下的燈火微微透進來,照亮了帷帳的一角。她只覺得冷,整個人蜷縮在一團,自己抱緊自己,彷彿這冬夜漫長,怎麼也暖和不起來似的。
因著昨日在太皇太后跟前應下了,今兒一大早她便起來準備。芳春已經和壽膳房打了招呼,有小太監在榻榻門前引著她。
冬天天黑得早,昨兒夜裡聽了一夜的風聲,今日便有些沒精神。以前在府裡,照例是要去給瑪瑪、阿瑪額捏問安的。瑪瑪可憐她年輕人起不來,並沒有很緊著規矩,只教她醒了就去,不必刻意按著時辰。有時睡得香甜,拖到午晌才去,有時醒的早,便由使女裹著風兜子,提了一盞精巧的八寶琉璃燈,在一片溟濛中,往祖母的院子裡去。
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