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手上,搖頭晃腦地慨嘆,“一日不見,五分想念。咱們半日不見,就是十分的想念啊!”他委屈極了,把玩著手中的荷包,小聲嘀咕,“你真是鐵石心腸!”
她煞有介事地重複他的話,“是啊,我就是鐵石心腸,改明兒您再燙著了,可別找我。”她說著扭頭來看皇帝,自然也看見了他手上託著的荷包,搖光大駭,再往活計笸籮裡瞧一眼,哪裡還有那個荷包的影子!她伸手就要去搶,氣急敗壞地說:“這算什麼的!你趁我睡著拿我東西,你卑鄙!”
這回輪到皇帝提心吊膽了,欠身就要來捂住她的嘴,她一面躲開一面嚷,順帶把荷包搶來,藏到袖口裡去了。那荷包上頭還墜著針線,搖光一時情急,沒有注意到,眼看那針線就要劃過她的皮肉,皇帝眼疾手快,劈手奪過,誰料他也著急,那隻銀針便不偏不倚地,剛好紮在他的大拇指上。
疼倒是不疼,皇帝常年弓馬,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他重重地“哎呦”了一聲,眼巴巴地望著她,對她的無情與蠻橫進行微弱的抗議與控訴,“你扎我!你還罵我!”
在外頭站著的李大總管眼神空洞地望了望天際,主子爺卸下防備親近起人來,真是角度清奇、毫無章法、小事化大、不忍卒聽。
搖光很不可思議,這回換她來捂嘴,“您小點聲!外頭有人呢!”抓來他的手對著天光仔細看了半晌,不覺蹙眉,“連血點子都沒有,就上躥下跳地嚷嚷叫疼,是男子漢大丈夫麼您?”
他哪有上躥下跳了?再說,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又不在這裡。
不過現在借題發揮很有必要,皇帝鍥而不捨地追問,“不嚷嚷也行——那個荷包是不是做給我的?”
她見他明知故問,偏不想如他的意,板起臉來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真是鐵石心腸!皇帝悶笑,不是做給他的,還能做給誰?他忽然覺得有些陶陶然,一雙眼睛光彩奕奕,正巧與她的對上,兩下相望,反倒“哧”地一聲,都笑了。
皇帝伸手來擁著她,彼此安靜地倚靠著,連風的聲音也聽得到,皇帝的下顎抵著她的發頂,有好聞的桂花油的香氣,他貪戀這種香氣,貪戀與她在一起的孩子氣的調笑,貪戀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溫度。
他的胸口有節律的起伏,天光便在肩頭緩緩流淌,旖旎出一室的芳馨。搖光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裡,寶藍色便服袍上的團龍紋樣若隱若現,鱗爪飛揚,她忍不住伸出手,細細摩挲,從龍爪到龍鱗,因著摻了銀線,便透出凜凜寒光。
她的聲音小小的,輕微的,如同無風的水面,平滑的琉璃。她不知怎麼,忽然沒頭沒腦地問,“春天會來的吧。”
而皇帝的聲音沉穩且篤定,他輕輕地吻上她的額頭與鬢角,肌膚相親,給予彼此前行的勇氣。他心絃驚躍,背脊泛涼,不自覺將她攏緊了一些,說會的,“河開燕子來,春深似海。”
春深似海啊,雖然此時尚在初春,也能摹想到那時的好光景。那時一定蜂圍蝶陣,一定春光大好,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三十六陂春水,花月正相宜。
她的瑪瑪,她的阿瑪與額捏,還有哥子們,都能夠走出寒冷的冬天。
她緊緊地貼著皇帝,便好似在暗夜中的人無比迫切地祈望光明。而他彷彿也有所感知,輕輕地攏著她的手臂,將她護在懷裡,只聽他說:“我從不輕許諾言,與人承諾,最忌諱不定。我的心意,你都明白。不必驚亦不必懼,一切有我。”
他不會欺騙她,他說會來,她就相信。
皇帝的目光灼灼,眼裡彷彿有萬千星輝熠熠,廣袤而浩瀚。他的吻來得突兀,一路纏綿,彼此呼吸交錯,雜亂無章。她只覺得渾身癱軟。皇帝將手扶在她下頷,細細地摩挲。一顆心在腔子裡輾轉沉浮,仿若置之火上,焦灼炙烤。他的懷抱漸漸收緊,卻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