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們了,等到自己擔起肩上的重任,才知道從前輕狂恣意的每一步背後,究竟有多少重量。
出宮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心知肚明。尋常宮人尚且要嚴加盤問,沒有恩旨邁不出戍守森嚴的宮門,何況是御前的人?
可是再這麼下去,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沒有阿瑪了,她也已經沒有瑪瑪了,他希望她好好的,他希望她得償所願,希望她一生順遂平安,永無痛苦。
她是一隻飛鳥,不該困囿於萬仞宮牆。
如果她想,她應該有更快意的人生,與更廣闊的天空。
就當是為她,為他們,為了那一段荒唐而過並且不可復得的時光,再不計後果一回吧!
他閉上眼,最終點頭,“我會替你想辦法。但是你須得答應我,在還沒有合適的機會之前,我要你平安。”
他打隆宗門前過,遠遠聽聞有人叫他,成明頓住步子,卻是綽奇佯佯地從軍機處門口踱了過來。如今封了一等公,頂戴自然也變了,渾圓的紅寶石在太陽底下亮得像初生的太陽。
綽奇笑顛顛地給他見禮,沒法子,王侯們會投胎,生來就尊貴。他們辛辛苦苦地仰賴主子賞爵位,可面前這位,整天吃喝玩樂,也照樣能襲著鐵帽子王的爵位,生來就站在了他們這一輩子的頂峰。
人世不公,不公得很。
成明說“起來吧”,綽奇才將將站直了身子,抖一抖身上簇新的常服袍,拿著調子問:“咦——王爺這是上哪兒去哇?軍機處可不往那邊走,”他伸手往北面指,客客氣氣地說:“您得上那兒去。”
成明不過笑了笑,掖著手,不卑不亢,“我與綽大人走的向來不是一條路,道不同,不相為謀。‘諸公袞袞登臺省’,我自餵我的馬去。”
天光朗湛,鋪陳開一地的流金,他整個人在隆宗門前站著,挺拔如青筠。黃琉璃瓦單簷歇山頂,墨線大點金旋子彩畫,輝煌威武,是與生俱來的天潢氣度。
綽奇重重地“哦”了一聲,嘻嘻笑著,“說來我還得感謝王爺您,在下能有今日,全都仰賴王爺。”他抻腰嘆一口氣,“您真是可惜,可惜!不過沒關係,主子總不會讓您在上駟院喂一輩子馬麼?您裡外四路都玩得開,喂喂馬,沒什麼,也算體察民情,長長見識?”
成明頷首,“綽大人說得很是。”
綽奇樂了,真是滿心通暢,真是好笑!什麼叫得意,他今兒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當日這個小小子在他與老哥哥面前口出狂言,驕傲自矜,沒料想到自己還有今日吧!如今老實得跟個孫子似的,還狂得起來麼?
所以這官場上就是個輪迴,永遠也別太得意,指不定哪一日世情翻覆,被人踩在腳下,這滋味,誰受受誰知道!
把一個人的滿身傲骨□□踐踏,消磨掉他的少年心性與意氣,眼睜睜看著他變成如今沉默寡言的樣子,何嘗不是一件快活的事呢?
不過好歹還是個超品的親王,他就算囂張,也不敢太造次,不枉他今兒早早在軍機處廊下等著,就是為了出這口氣。如今氣撒出來了,撒得他沒法子還嘴,也就儘夠了。
綽奇潦草地欠一欠身,“既然王爺有皇命在身,趕著撿馬糞蛋子去,奴才就不多打攪您了。您好走,改明兒咱們府裡擺席感謝王爺,還請王爺賞臉。”
成明卻叫住綽奇,打量著他,那目光清澈,雖然經過磋磨,到底擋不住蓊蓊鬱鬱的少年氣。他頓了頓,忽然很誠摯地問他,“綽大人忙忙碌碌,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什麼?年輕人總愛深究這個。還對世道存著太多不切實際的妄想,仍舊執著於那些狗屁無用的大道,才會問出這麼蠢笨的問題。
綽奇掰起手指頭與他細算,“您既然誠心誠意地問了,我也誠心誠意地與您說道說道。我家三妞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