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風浪。北邊那裡一切如常,聽說人已經到寧古塔了,說來可憐,三百餘人只留下百來個,死的死,散的散,真是痛心。”
綽奇聽不懂他這話什麼鬼意思,是在同情舒氏?說句不好聽的,舒氏這麼慘不都是他害的嗎?要不是當初他帶人彈劾碩尚,一路從朝會逼到了養心殿那一位跟前,何至於此?當然不能推脫,自己也出了力。可是事情做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裝模作樣嘆什麼氣?
不過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綽奇也跟著嘆氣,委實感嘆傷情了一番,捻著他的小鬍子,隨額訥看雨,“是碩大人不會做人,不識時務。您當是都給他拋了青枝,他非堅持自己的什麼狗屁大道。堅持也就算了,他喝粥憑什麼要連帶我們不吃肉!我家的人都指望著我養活,我好意思給他們喝稀粥?非逼您到主子爺跟前去告他,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大道能當飯吃嗎?那孔夫子孟夫子怎麼死了?那學堂裡的先生們收什麼錢?他們讀書人就是單純得搞笑,真是笑死哦。”
額訥嘴角動了動,“聽說此番端王無緣無故彈劾你,是因為知道了舒氏的事。你如今上御前去了,主子怎麼說?”
“主子?”說起這個綽奇高興,“我今兒還給主子出主意了呢!我先前都是一五一十按你教我的話跟主子說的,後來主子說了句什麼話,我沒聽懂,好像是什麼什麼何為,然後我就給主子說,我說要削他的爵,痛打他一頓,主子有些為難,還給我嘰裡呱啦地賠不是,最後說要晉我的爵!誒呦老天爺,我都高興瘋啦!額大人,從今以後我也是一等公,咱倆兩個公在一起,嘖,倍有面兒!”
“蠢才!蠢才!”饒是額訥這樣有涵養的人,看見這種蠢貨也忍不住開罵,他把盞子往八仙桌上重重一擱,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我不是先前跟你說,無論如何,咬定端親王不放手,你鬆口松得這樣快,你是沒見過一等公?”
綽奇“啊”一聲,被罵懵了,委委屈屈地掖著手,“我是沒見過啊……”
額訥痛苦地閉上眼,不願再說話了。
長久不下雨,這時節空氣裡發乾,混著潮氣與煙塵氣。正堂裡燈火輝煌,有如金芒,暈出一片深濃的光影,燈芯兒照著美人圖,伴著風聲一折又一折地轉,漸漸地那美人面也瞧不清了。
忽然聽聞收傘的聲音,原是女使簇擁著一位貴婦人打外頭來了,雍容華貴的模樣,耳畔一對墜子水頭極好,綠得發亮,隨著她的步履款擺生姿,她笑吟吟給額訥見禮,又問綽奇好,綽奇也憨憨地起身來問好,“夫人氣色真不錯。”
“託您的福,一應還好罷了。”
綽奇見他長久沒則聲,有些尷尬,如今額夫人來了可謂是救他於水火,他又腆起臉和額夫人寒暄幾句,就找藉口溜到後頭去,和其他客人們抹牌擲骰去了。
額夫人見他走了,臉上的笑容才淡下來,經年累月的夫婦,一個神色就能知道心情好不好。顯然自家這位是被綽奇氣慘了,說來真是奇怪,官場上的積年,遇著誰都是穩穩當當,溫文儒雅的模樣,從不高聲說話,從不輕易動怒,便是這麼多年日子過下來,夫婦之間也沒拌過一句嘴,偏偏和綽奇成了冤家,每次都能給氣得半死。
額夫人接過女使奉來的茶,親自給她丈夫換了,笑道:“綽大人就是這脾性,單純一些,未嘗不好。”
額訥聽了直冷笑,單純?說得好聽是單純,說得不好聽就是蠢笨!得虧是跟著他,要是自己單打獨鬥,還談什麼一等公,說不定都被人害得成了公公吧!
不過如此時節,妻子在側溫聲細語,也沒那麼生氣。他喜歡蒔弄草木,更喜歡下雨天微涼的氛圍,花燈照雨,廊外落花,頗有些古人的詩境,也能消滌塵世的腌臢。
他接過啜了一口,慢慢問:“那株細葉寒蘭收進去了不曾?”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