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她費力地思量,都怪從前在家裡貪玩,只愛看閒書,戲文話本子記了好些,詩詞上頭彷彿不太得力。錦屏見她費力,反倒“嗐”了聲,“都怪我,想這些來招你。罷了罷了,不著急在這一時。”
忽然有一陣風過,柔和的,隱約有花香。這種感覺如同片羽吉光,只盛放在一剎,倏忽便越過窗欞,越過宮牆了。搖光貪戀那瞬間的沉醉,忍不住也跟著往外頭望,但見重重疊疊的明黃琉璃瓦後簷角高聳,天朗氣清,隱約能看到宮牆外的山嵐。
她忽然福至心靈,笑著拉住錦屏的衣袖,說:“這個再不錯,有姐姐的名字,也有酒。”錦屏便睜大眼睛認真聽著,只聽她徐徐念:“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伴著晴光更怡人。她注意頓挫,笑吟吟地念著前人的詞句,錦屏便含笑聽著,說是,“我聽著耳熟,興許就是這個!可是調子卻不大對——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講究,主子爺那日念,我聽著卻很傷懷。”
她偏過頭,滿是豔羨的目光,“你們詩禮人家出身,到底不一樣。不像我,大字兒不識一個,有時候主子與我說話,我都聽不懂。”
“人人境遇不同,譬如姐姐的好,我卻學不來。姐姐知道什麼茶配什麼盞子,知道萬歲爺什麼時候吃什麼茶,在御前當差可不是容易事,姐姐的差事比我難千萬分,還當得妥妥貼貼的,我真是佩服姐姐。”
錦屏掩嘴直笑,還忍不住打趣她:“是了,我還知道這宮裡該往哪走,你卻不能!”
搖光想起上回的事,不由也笑了。
錦屏又問:“這詩是說什麼的?”搖光道:“這是小晏的詞,與詩不同的。講的是相思。心愛的女子不知去向,只好在夢裡相尋,酒醒了卻更添惆悵。”
錦屏仔細地揣度著,嘴裡重複念著“酒醒長恨錦屏空”,搖光聽著她念,不覺出了神。
皇帝是酉末時分回的養心殿,更衣盥洗畢,彌勒趙便按著鐘點來遞綠頭牌了,皇帝匆匆瞥了一眼,照例叫去。尚衣的人捧著衣裳出殿,錦屏便來敬茶。
皇帝接過盞子,慢慢地吃著,讓來順把摺子匣放在炕几上,錦屏笑著陪皇帝說話,因說:“到底是養心殿龍氣旺盛,這桃花兒開得真好。”
皇帝本就乏累了,聞言看了一回桃花,也笑道:“是時和氣暖,到開花的時候了。”
錦屏又笑道:“上回榮王殿下送桃花來的時候,還沒開得這麼旺呢。如今花也開了,主子也高興。”
皇帝氣定神閒地坐著,“哦”了聲,不覺問:“朕高興麼?”
“主子這一向常笑。”錦屏應承著,問得一陣簾幕窸窣,卻是搖光進來了,她朝搖光遞笑,悄悄比個手勢,搖光便知道皇帝今日心情還不錯,悄悄鬆了口氣。
錦屏奉完茶,在一旁侍立,皇帝見她進來了,不由含笑,李長順識趣,看了一圈,殿內的人便都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下去了。
搖光不覺臉紅,皇帝卻還是如常的神色,只是眼角眉梢如和風霽月,端然清朗,皇帝倚著大迎枕道:“今兒不在那邊,把要緊的東西拿到這邊來,別忘了那個芙蓉石的香爐。”
搖光應是,皇帝便看著她揀擇,見她從香盒裡用香匙舀了兩勺香粉,放在銀片上,又仔細蓋好了。她新奇地打量那香爐,不由輕輕一笑:“芙蓉石大件難得,用來做香爐,奴才從前都沒見過。”
皇帝頗為驕傲地挺挺胸脯,可惜她背對著他,並未看到,皇帝有些難過,不過很快又自我調整過來,說可愛吧,“我原先收著也覺得可愛,春天拿出來正好,你看它是不是有海棠色,配藏春香。等夏天也能用,配蓮蕊香,都是得宜的。”
她眉眼含笑,託著香爐放在炕幾邊,那一捧桃花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