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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麼多年下來,翻來覆去,祝壽的吉祥話就那麼幾句。世家裡出來的嬪妃還好, 略微能識得幾個字,低位的嬪妃大字不識, 時常想要在御前說幾句話, 都不能算是她們給萬歲爺解悶, 反倒成了萬歲爺替她們打發時間。
萬歲爺宅心仁厚,知道後宮中人的艱難。故而妃嬪們來養心殿,除非很忙,萬歲爺都願意召進來說話。被困在宮裡久了,不知道外頭世界的顏色,最常見的不過就是談論哪一種胭脂好,什麼式樣的釵環妙,又或者是妃嬪之間的閒話。萬歲爺總是含笑聽著,讓她們說完,再怎樣也不會動怒。等妃主嬪主說痛快了,讓底下人挑些好東西賞,這一趟來養心殿也不算白來。
六宮眾人得了皇帝的賞賜,個個高興得很,就連素日謹嚴的貴妃亦帶了幾分笑。李長順親自引妃嬪們出去了,皇帝這才松泛下來,往四周望了一圈,並沒有望見她,便假模假式地拿起筆,一旁的德佑是多乖覺的人,忙躬身說:“主子要寫字麼?奴才傳筆墨上的搖姑娘來。”
皇帝臉上不覺紅了,剛剛拿起來的筆復又擱下,這才十分矜持地將頭點了一點。
搖光進東暖閣時,錦屏正伺候皇帝進茶,自打那天晚上之後,錦屏再沒有與她說過話,就連偶然相逢也逢不到。也是,茶水上與筆墨上雖然同系御前,但是想不見面,自然有避開的法子。
其實說起來,錦屏算是她在慈寧宮外結交的,麟爪飛揚。
皇帝含笑看她磨墨,其實並沒有什麼要寫的,只是想見一見她。今兒天氣好,日光潑灑,照得她眉目如畫。可那眉眼之間卻彷彿總是縈繞著淡淡愁緒,拂之不去。
皇帝將手伸到她眼前,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今兒是我生辰。”
見她不為所動,趁身邊沒人,他又湊上去,從袖中取出一枚約指託在掌中,笑吟吟地道,“知道如今暫且不能太張揚,你的首飾都是家裡帶來的念想。”累絲金約指上嵌著細密的藍寶,璀璨如星,“這是我自己畫的式樣,讓造辦處改了幾次,才做出一枚稱意的。我想它戴在你的手上,你一低頭就能看見,咱們也能朝夕相見。相思見環重相憶。願君永持玩,迴圈無終極。”
他替她戴上,不大不小剛剛好。他欣喜得像一個孩子,彷彿總是看不夠似的。他眨眨眼,“你的荷包可以送給我嗎?”
“快好了。”她聲音清淡,如同白水,再辨不出其他。她發現自己說謊似乎說得越來越熟稔,甚至不需要思量。她苦笑,將墨錠輕輕放在一旁,側過頭去看他,他肩頭猙獰的金龍便毫不留情地,撞入她的眼睛。
搖光凝神,怔怔地望著皇帝,她的目光發虛且無力,彼此兩相對視,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便是長久無聲的寂靜。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臨溪亭,他們 今年春淺
搖光大駭, 知道那人已經認出她來,索性強按下心神,大大方方地轉過身, 原來是皇帝跟前的德佑,按理他現在應該在乾清宮的,可是他卻提著一個海棠花式雲龍捧壽的食盒,就站在離她只有幾步遠的地方,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搖光勉力撐起個笑,客客氣氣地與他納福,毫不膽怯, “諳達吉祥。諳達不在萬歲爺跟前當差, 看您這樣式,反倒是要來拿我麼?”
德佑說不敢,用拂塵尾向她比一比食盒, “是主子爺親自指了些果饌, 知道前頭擺宴一時半會散不了,特特讓奴才帶回來給姑娘墊墊肚子。”他說著進前一步,微微而笑,“姑娘也知道,今兒宮裡熱鬧是熱鬧, 外路的人進來不少。姑娘還是少出門為好,省得出了差錯,鬧起來讓萬歲爺憂心。”
搖光挑眉道:“難不成我去哪裡, 還得請諳達的示下?諳達究竟是疑心我,還是疑心宮中禁衛不嚴?諳達若疑心我, 我也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