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城的上流階層中,謝家二公子在幾乎從不出席社交場合的情況下,依舊受到很多人的關注。
原因無他,不僅是家族的財富,更因為教養和才氣,還有他那張精緻的混血臉,
只是跟嚴峋不同的是,他的家庭很幸福,從祖父母到父母都恩愛美滿。用嚴家的話來說,謝景濯的貴族血統很純正,因此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席所有社交場合,以堂堂正正的謝家的二公子的身份。
但諷刺的是,在偌大一個嚴家中,私交混亂的上一輩決定了這一代的所有嚴家人都是流著不知名的風塵女人血液的雜種,一輩子都會被高架在財富堆上腐爛。
嚴峋的母親從來沒有上過他生父嚴崇勉的戶口本,他也是。
而唯一對外宣稱為正室的只有安宜基金真正的創始人安宜,安家的千金。
她的一生可以簡單概括為母貴子榮、功成身退。在名義上生下嚴崢、嚴嶠和嚴舒後壽終正寢,葬身在這樣同時擁有高貴血液又野性難改的嚴家。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天死的。
至於嚴峋和嚴妤,他們就是在這樣模糊的時間軸中出生的。
當時嚴崇勉的大兒子十七歲,大女兒十五歲,已經是龐大家族心照不宣的繼承人。
然而嚴峋八歲時做的智力檢測顯示他的iq有驚人的146,於是他的母親在車禍中喪生,妹妹被圈養,他被流放到英國。
說起來很弔詭,在二十一世紀,竟然會有這樣絕對集權專.制的家族體系。
而對他實施的裁決,也的的確確是流放。
但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嚴峋和這樣的謝景濯就讀於英國的同一所私立中學。嚴峋小他兩歲,兩人讀的是同一個年級。還有比他們都要大的林一安,也是華人,高他們一級。
在那種封閉的貴族學校,圈層的劃分比外界更加涇渭分明,遵循著這樣的規則,他們這幾個共同來自申城的華人不出意外地走到了一起,又在之後打通關係做了室友。
而中學過後,謝景濯目標明確地進入巴黎美術學院學習。林一安跟他在同屬金三角名校的倫敦大學就讀,只是早他一年,已經做好完整的職業規劃,全身心地投入到建築設計的行業中。
幾個人在大學時期就只剩聊天軟體上隻字片語的來往,很少再見面。
唯一跟他們不同的是,只有嚴峋不需要他的人生規劃和熱忱,被不存在的人操縱著釘在關節上的引線。
但在升大學那年,他還是有辦法改回自己的志願,把不存在的人填上的哲學換成經濟學和工商管理,然後同時獲得了兩份offer,漫無目的地用兩年時間修完了別人要用六年甚至八年時間去修滿的、兩個學位的學分。
升讀研究生的那年,嚴峋十八歲。
他的大學時光很漫長,加起來足足六年。
也就是在這六年裡,他得到了只有他一個人的戶口本,得到了無數的a+和獎學金,用校友慕名而來提供的本金在紅綠兩線的掙扎間上裹上金屑,被積壓在空虛的數字下,不見天日。
同樣的六年,他似乎是沒來由地在無意義又步步坍縮緊逼的生命罅隙中患上抑鬱,隨之而來的是病情加重,然後在無數次的失眠、諮詢、問診、記憶力衰退、出現幻覺、服用藥物中迴圈,甚至也嘗試過一次自殺。
只不過在走上頂樓要跳下去的前一秒,嚴妤剛好來了電話。
於是他原路返回了。死和活著沒什麼不同,但如果能讓他雙胞胎的妹妹寬慰一些,就活著吧。
他從來沒有想過回國到現在的短短兩年時間裡,好像這片土地可以反哺給他生命,在已經不記得名字的那家餐廳裡,他遇到了現在正坐在他身邊的人。
她太好了,所以即使他從骨子裡透出卑劣和可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