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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晌,我並不覺得他還會說什麼,可拿著手機的手就是遲遲不放下。
【我在樓下等你】
自己都不曉得是什麼時候為什麼、又以怎樣的情緒冷哼一聲,回過神兒來的時候都晚了,總覺得不應該以這樣的脾性面對他,心裡可憐他,可更多的是不自覺的厭惡,彷彿是對他特意隔在我面前的水晶牆壁唾棄不已,又期盼的想要知道這扇牆背後的艱辛。
我明曉得是黑色的,明曉得他給我展現的水晶牆已是最好的一切,我戳破黑暗也沒法怎樣,我不是光明,帶不走他,沒有愛之後的小世界,水晶就是玻璃,是矇蔽著華麗的外表實際卑賤的一切,但就是想為曾經的“水晶”討回一個公道。
可水晶已經成玻璃了,遲來的公道似乎無用。
他對我的傷害算什麼呢?是我因為太愛他,於是在他離開後兩年的痛哭嗎?可是眼淚的市場價是多少?
他是不是也可以說我,在我這一世所謂的“背叛”、改嫁之後他為我留的眼淚也是可貴又卑賤的東西?
眼淚沒有價格,說不上是貴是賤。
我不明白,不明白是該對他熱烈,還是淡漠,是失而復得的喜悅,還是刻骨銘心的厭惡,我什麼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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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復活了,他不明白在他死後我的痛苦不堪,只曉得我已經重新嫁了人,生了孩子,他當這種現象是背叛,而我拆穿了他編纂的過往,怨恨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為此矛盾,中間還夾著我的新任丈夫,我現下唯一愛的人,還有多年前我無辜枉死的哥哥,多戲劇性的畫面?悲涼可笑。
一個不可能發生的事件發生了,我是該費解,想必所有人都會費解。
我披了件外套下樓,在嵐山苑慢悠悠的轉了一圈後才見到他的身影,是在人工湖邊的長椅上,他帶著在灰暗的環境下突兀的白色耳機,沒注意他的頭髮,好像很久沒剪了,長長的快要蓋過眼睛,但絲毫沒有凌亂的跡象,後面的拿小皮筋紮了個小揪,他直直盯著手機,手指搭在上面,卻沒什麼行動,只是發呆。
入秋了,深夜裡寒風吹過,疲憊不堪的面板暴露在空氣下變得更加蒼白,他的精神在默唸和南行手術之後肉眼可見的頹靡下去,我瞧著他,彷彿下一秒生病倒下的就是他了。
腳步聲停住,大抵聽起來不像單純路過的行人,他抬眼看看,見到了我,不曉得什麼時候學壞開始酗酒,濃重的酒味蓋住身上的暖香,他似乎也十分驚訝我會來,下巴揚了揚,通紅的眼眶溼漉漉的,背後的手則慌亂不堪,想要藏起那些汙濁的痕跡,可我早已不在乎他裝出來多純潔的模樣,我不是喜歡純潔,我愛的只是他當初堅定為我的模樣,可惜他從來沒有明白過。
我上前去,奪過他手裡的啤酒罐子,將裡面剩下的酒水一股腦兒的灌下去,他不知道該不該阻攔,又顯得手足無措,可短短那一瞬便也就隨性了,苦笑笑坐正了身體,耷拉下手去,又起了一瓶酒陪我喝。
稀裡糊塗的醉酒,稀裡糊塗的沉默,坐近了,將耳機的另一頭遞過來,兩人共同聽著一首絕望的戀歌,像極了年少時純真又拙劣的示愛——純真又拙劣的演技。
我聽著他迴圈的歌曲,是以冬的《某日我也會走入昏茫夜色》。
【若詩歌不能讓我遇見你 我厭憎詩歌】
【我嫉恨玫瑰 為它妄圖染指你嘴唇的紅色】
【眾生之中我唯獨寬恕刀鋒 它便捷 輕薄 含情脈脈】
【迎風抖開 正好吻過你頸側】
……
【亦或者 直到文明的火種都傾倒 不再有通天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