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不是瞎子,影印件和原件我不是看不出來,誰家影印件還能塌了墨的,我從來不想為難誰,但都是別人為難我在先的,我拿起那東西,目光呆滯的朝著郭律師晃了晃。
“你是覺得,我會撕了它麼?”
“其實傅董還是更偏愛小姐的,大部分家產已經在您手裡拍了板了,您也當上了掌家,以後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郭律師賠著笑,我只怕連他自己都會覺得尷尬。
“偏愛?我本來可以好好的,我如果是獨生女,還用得著偏愛這個詞嗎?”我空幽幽的說了句,還是隨手將諒解書撕成了碎片,朝天上一回,頓時像葬禮上用的冥紙似的,我今天早上剛為我生母撒過兩回的,不知道一會兒是不是也要替老傅撒。
什麼偏愛,分明是留給我一堆爛攤子,我才十八歲,我到今天才剛滿十八歲而已,又是個病秧子,他讓我怎麼做好一個管理全家的人?誰肯聽我的?這個位子我拿了也坐不穩的,最多不到兩年我也一定會被趕下來,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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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只要我能撐兩年,澄澄再上位的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到時候基礎也紮實了,他就能長久的做下去了?我不想陰謀論,可怎麼看,這竟是可能性最大的假設。
我盡力憋著所有的眼淚了,但冰冷溼潤的觸感還是順著臉頰滑下來,眼尾處又泛起被紙巾擦破的痛楚,額間不曉得是什麼東西,一跳一跳的疼,僵硬的感覺是從手腕處的血管蔓延的,我扶在座椅的欄杆上,只覺得我整個人就要永遠立在那裡了。
我的魂早就飛走了,只剩下無神的軀殼留在人間,去守衛那些我應盡的狗屁責任。
尖銳刺耳的喊叫是在最無神的時候聽見的,我順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是程菱攙著老傅安排照顧她的保姆趕來,她離得老遠就喊了一聲,其實並沒有人跟她說這個手術室裡就是老傅,也沒人給她結果,但她看見了我,頓時便喊出了聲。
我冷漠的瞧著她捂著大肚子後仰著倒下去暈了,隨後又是保姆的尖叫,接著許多白大褂跑過來,弄了擔架把她抬走。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文素姨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身上粘的都是血,十分刺眼的色彩,她本來呆呆的,直到看見我站起來向她走過去,才猛地哭出聲來,捂著肚子彎著腰也要大哭,我站定不敢動了,生怕再往前一步,就會破壞這種未知。
她出來就哭了,什麼結果都沒有跟我說,我大概是惡毒的,因為我更期待她多哭一會兒,不要告訴我,什麼都不要告訴我……
可是很快,侯爺爺也從手術室裡出來了,老淚縱橫著先去哄了文素姨,文素姨沒理他,就是想酣暢淋漓的大哭一場,於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下,這是我兩輩子第一次見她那麼失態,她不管不顧的,哭的聲音那麼大。
侯爺爺才轉頭望向我:“孩子,你抓緊、做個選擇吧,去見一面……要麼,救過來以後就是植物人,要麼,氧氣罩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一定要我決定他的生死嗎?
我愣了愣,第一想法我是要他活著的,哪怕他一句話一個字都不能跟我說,我只要他在我心裡就有個底兒,直到我親眼看到他在病床上,渾身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染紅、但還疲憊的望著我的時候我才醒了。
我才想起,老傅這麼要強的人,怎麼能忍受自己如此狼狽的活著?
我走上前去,坐在邊上靠近了,努力了很久還是擠不出笑來,我於是也只好板著臉問老傅:“累嗎?”
老傅倒是笑了出來,只是醫生告訴我說,他全身的肉幾乎都摔碎了,對身體的控制實在太難,嘴角揚起的弧度實在太低,我差點沒看出來,他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點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