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江出了門,站在門口,她抬起手,遮擋住從高空射下來的光。
來時天還是陰的,現在就已經晴了。
李江西從對面的車裡下來,站在車旁,看著柳慕江。
柳慕江眯起了眼,邁開了步子走向了他。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抬手丟給了李江西。李江西伸出手,在空中握住了她扔過來的東西。
他展開手掌,手心裡躺著一個紅色按鈕。
李江西看了看手心裡的紅色,又看了看被簾子擋著的窗戶。
柳慕江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簾子依舊一動不動,但她從縫隙中能看到李江北的身影。她拍了拍李江西的肩膀,說道:“去看看他吧,車鑰匙給我,我可以自己走。”
李江西沒說話,又盯著窗戶看了一會,才把車鑰匙遞給了她,自己往門口走去。他邁開的步子急促,一點也不像平日裡的他那般鎮靜。柳慕江搖了搖頭,輕快和喜悅中夾雜著說不出的酸澀。
李江西的運籌帷幄,百般謀劃,全是為了替李江北謀一個後路。李江東已經死了,李江西和李江北也不再是那個乳臭未乾,任人打罵的毛小子了。李江西和李江北的分岔點,不是善惡,而是執行善惡的方式。李江北殺了李江東,送陸叄原進了監獄,還要絕了肖顯這個後患,而李江西卻不顧生命救肖顯,還“陰差陽錯“地成為她的心理醫生…
江西和江北,表面上是背道而馳。
柳慕江一直不懂,李江西的收入明明不低,可他為何如此窮酸。當他拿著自己全部的積蓄站在陸雱家門口的那一刻,柳慕江才明白。他是在贖罪。替李江北贖罪。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血濃於水的手足情。
李江北的局從十年前開始,李江西的局卻總是落後他一步。這一步的落後,並不是智謀上的差距,而是李江西心甘情願地揹負。
李江北在報復,他的仇恨從心頭湧起,波及到了無辜的人,比如說陸雱,比如莊曉菲;而李江西在彌補。表面上看,李江西是站在李江北的對立面,而實際上,他從始至終都跟在李江北的身後。
據柳慕江所知,李江東死於一個夜晚,死因是被刺殺。他死前欠了幾十萬的高利貸,無力償還才被解決了,兇手自然是抓不到了。桐城每年都會發生無數起這樣的案件,也沒有人願意費精力去追究這樣一宗再平凡不過的案件,李江東這個名字從此就消失了。至於陸叄原,不出意外,他的後半生就要一直呆在監獄的四角天地裡度過了,他也許還在期盼著,偶爾間會不會湧起懺悔,柳慕江也無從得知了。而肖顯,他的一條腿已經殘廢了,尖竹汶的漁船就是他的宿命,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些人,每一個人,李江北都替他們準備好了不同的結局。
柳慕江不得不承認,李江北是個善於籌謀的人,他連自己的結局也一早就寫好了。
可惜,李江西卻不能接受這個結局。
在柳慕江印象裡,李江西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不問人間煩憂事,可現在她才知道,她錯了,錯的徹底。
柳慕江收下了李江西的錢,也就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他做的最後一個局,是為了李江北準備的,還好,李江北也體諒了他的苦心,跳進了這個局。
到這,故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李家人再如何,那就是他們的事了,和她柳慕江,和陸雱再也無關了。
東西南北,自成一疆,江東已不再是家鄉,江南已迷醉人的柔腸,還好西北總歸是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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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慕江並沒有去李江南的家,而是去了她以前的高中。她和陸雱約定好了,處理完事情就在這兒碰面。
柳慕江到時,陸雱已經到了。他坐在停車場的長椅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柳慕江沒有下車,而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