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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阮箏被鄭太后召入宮覲見。
那一日雖還未入夏,天氣卻格外炎熱。她脫下了偏厚重的春裝,換了身喜鵲登梅的煙雲紗制月華裙,由宮裡派來的嬤嬤領著從側門入宮,徑直往慈寧宮而去。
雖是有了前世的記憶彷彿活了兩世,但入宮對阮箏來說依舊是極為緊張之事。她跟在嬤嬤身後一路往慈寧宮走的時候,兩手規矩地在身前交叉,微微低頭的時候腦海裡便蹦出了那人給她寫的字條。
寥寥數語,講的都是進宮後要守的規矩。阮箏拿到後如獲至寶,當晚就把這幾句話背了個滾瓜爛熟。隨即又有點疑惑,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要進宮的?這事兒本沒有昭告天下,他一王府的內侍訊息竟是如此靈通,可見他身份很是不一般,大約真是個手握重權的大太監。
這樣在主子跟前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主子都會幫著婚配。所以他最後是不是真的會與一個女子結成夫妻。雖說沒有夫妻之實,卻也能互相照顧陪伴一生。
這念頭在腦海裡突然躥起,驅散了阮箏原本的緊張感,卻又莫名地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來。只是沒等她想明白那情緒是什麼,便見前頭領路的嬤嬤腳步一頓,回頭衝她柔聲道:“這便是慈寧宮了,阮姑娘。”
踏進那道宮門,便能見到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女人。阮箏不由摒息凝神,再不敢胡思亂想。
來之前她設想過無數與太后相見的場景,也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做錯或是說錯什麼。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鄭太后比她想的更為年輕也更為親和,與從前見過的建康帝時期的太后截然不同。
她太年輕了,以至於讓阮箏產生了一種世交家的姐姐的錯覺。只是雖如此她也絕不敢造次,全程規規矩矩地向太后回話,連看都不敢多看對方一眼。那一雙眼睛始終望著自己腳邊的那一片方寸之地,偶爾一恍神,也不過是看到自己腰間的那顆珠子罷了。
這珠子也是那人送給她的,看起來並不顯眼的一顆南珠,只顏色討喜了一些,呈微微的青綠色。由一條同色系的絡子包裹住,系在腰間與她今日的月華裙極為相襯。
他送來的字條上並未說送這顆珠子的用意,但阮箏今日還是下意識地帶著它入了宮。果不其然這珠子像是極討太后的歡心,兩人坐著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太后便讚了一回她這顆珠子。
“這珠子顏色倒是很襯你今日的衣裙,阮姑娘於色彩搭配方面想來有些心得。”
阮箏不敢託大,起身謝過太后讚譽,又說了幾句自謙的話,還盤算著若是太后喜歡,要不要把這珠子獻給她老人家。
只是太后大概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哪裡稀罕這麼顆珠子,最後也不過客氣兩句,與她說了片刻話後便藉口身子乏,讓人帶她去後花園玩樂。
“哀家小睡一陣兒,你自去玩,想吃什麼喝什麼便讓她們為你準備,只當是自己家便是。”
阮箏口中稱謝卻沒把這話兒當真,這裡是慈寧宮不是侯府也不是她的文茵院,哪裡能由著性子胡亂走動。萬一闖了禍,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只是太后似乎頗為喜歡她,還當真讓嬤嬤領著她去了後花園,還讓人備了精緻茶點。幾個宮女在一園中的亭子內侍候著,一個給打扇一個給倒茶,還有一個則陪著她貼心地說話。
如此這般一番操作,倒真解了她心頭的不少忐忑。離了太后的眼睛她人也活潑了幾分,初時還只是乖乖坐在亭子內賞花看景,過了片刻便有了起來走動的意思。
那陪著她說話名喚司琴的宮女便領著她往園子各處閒逛。慈寧宮乃歷代太后居所,佔地自是極廣,園子也修得精緻別樣,那亭臺樓閣假山小橋都與外頭修得很不一樣,便是內裡養著的名貴花草,都有許多阮箏叫不上來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