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一刻未找到封瀛的屍體便一日寢食難安。
陸嘉元此番出發去邊境自是要配合封瀛演一出假死的戲碼,那讓那些人放鬆警惕,甚至信以為真,堅信自己的計謀已成,從此便可高枕無憂。
對付那些個狂妄且無腦的人,這般手段便已足夠。
劉長墨重新坐下來在棋盤上落了一子,這才看向封瀛。再開口時聲音又沉了幾分:“此次之事那人下手極狠,一如當年那些逼你帶兵出征之人。”
封瀛聽他提起前程往事眉眼未動分毫,只淡淡回了一句:“與他相比,當年那些人倒算是手下留情了。”
“說是留情也不過沒有立時出手殺你罷了。當時他剛登基自知根基不穩,邊境又久鬧不平,便才想了這個一劍雙鵰之法。派你出征若是能勝,就免了他的邊境之憂。若是敗了便能名正言順將你殺之,至少可以讓他睡個安穩覺。只可惜你那大哥算來算去,卻沒算到自個兒這般命短,屁股底下的皇位都沒坐熱呼,轉眼便一命歸西。”
劉長墨天性灑脫,對王權向來鄙薄,此時提起封瀛的大哥元康帝也是不屑一顧。
大鄴自打先帝建安帝薨逝後,王權之路便一直風雨飄搖。先是長子率先發難奪了帝位,又擔心六皇子封瀛窺視皇位,於是尋了個由頭讓從未行過武的封瀛帶兵征戰外敵。
後來元康帝被鮮卑人所殺,又是封瀛帶兵打回都城保住了江山。可他自己卻無意去坐那皇位,反而扶植了自己的十二弟當了少年皇帝。如今他掌攝政之權,皇室內諸人又是蠢蠢欲動,一個兩個想要取而代之,小皇帝的皇位搖搖欲墜,明爭暗鬥一刻也未停過。
劉長墨有時候不由感嘆,生在皇家又有何好,還不如當一閒散山人來得快活。
他想得出神,落子也是隨意為之,絲毫沒注意到棋盤之上自己已被封瀛吞了大片白子,呈現一面倒的頹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棋局已相當慘烈,封瀛落下最後一子,又將多餘的黑子扔回到棋盒裡。
他薄唇微啟,沉俊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來:“你輸了。”
劉長墨知道自己輸了,輸給封瀛是常事兒,他本不在意。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日這棋贏了後,慎親王殿下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他本還想問問他要不要理會那富平侯家的小姐,結果封瀛甩手便走,似乎還輕飄飄地扔給了他兩個字:“去吧。”
劉長墨只當自己聽岔了,可人已經走遠,他也不便上去追問,帶著滿肚子的疑問去外頭見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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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箏費了一番唇舌才將劉長墨請回了青雀庵為祖母診治。好在這人雖說難請,但醫術確實高明,問診開藥也極為細緻認真。阮箏只看他把脈問診時的態度,已知此人當真有真本事在身。
想到祖母之病有望治好,她不由鬆一口氣。
等診治完畢她便扶祖母回房休息,外頭劉長墨則由小廝侍候筆墨寫藥方。正落筆間只見一個著紫色衣衫的丫頭從外面匆匆而入,未曾行禮便直奔內室而去。
來人是青黛,她本一直在外頭忙著,裡頭由白蘇領著小丫頭侍候在阮箏身邊。這會兒卻是急匆匆地跑進來,附在阮箏的耳邊輕語了幾句。
“小姐,長公主領著右都御史夫人來青雀庵進香祈福了。”
阮箏一愣。
這幫人來得竟這樣快。
阮箏心裡清楚,長公主這次匆匆前來,只怕為的就是她當日帶出府的那枚私印。
大鄴男女訂親傳統聘書上除了需雙方家的印章外,成婚男女各自的私章也需一同印在上頭,以示兩人並非盲婚啞嫁,而是情投意合。
這事兒在民間百姓之間已是流傳已久,成了既定的規矩。而在富平侯府這樣的勳貴人家,通常也就是走個過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