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周老爺子對她不滿,卻不知道,已經不滿到這種地步了!
以前最多給她個白眼,或者不理她,不跟她說話,分房而居,她都習慣了。
但是從來連手指頭都沒有動她一下。
如今的兩巴掌,實在是打得她暈頭轉向,心裡的氣性也上來了。
“我要他怎樣?我哪敢要他怎樣?!——他生下來的時候腳先出來,那腳是全黑的!你難道不知道嗎?!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化生子!他讓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又知道嗎?”周老夫人捂著臉,哭著說道。
“你是他娘!難道他就白叫你一聲娘?!要說他出生的時候腳先落地,讓你難產。你怎麼不想想,你懷孕的時候,盛老哥讓你少吃大補之物,多走路,你都不聽,吃得跟豬一樣!最後生承宗的時候難產,你能只怪承宗?!”周老爺子臉都氣紅了,兩手哆哆嗦嗦抖了起來,“我體諒你生產不易,確實是吃了苦頭。所以這些年看著你折騰承宗,我都沒說什麼。他是兒子,理當孝順。只要不太過份,我都忍了。可是你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出格!你最近做的那些事,是人事嗎?!你還是個人嗎!”
周老夫人聽得心裡一抖,瞳孔猛地縮了一縮,一下子洩了氣,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哪裡過份了?”
“你沒有咒他死?你看見他活著,沒有很失望?”周老爺子指著周承宗,對周老夫人怒道:“虎毒不食子!你簡直是最毒婦人心!”
周老夫人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捶著桌子道:“我嫁給你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幫你操持家務,為你爹孃養老送終,臨老你居然嫌棄我!——我不活了!”一邊哭喊,一邊往牆上撞去!
周老爺子回頭愣了一下,週二爺和週三爺在外面聽見不對,忙衝了進來。
周懷軒聽見裡面的吵鬧,也沒有攔著週二爺和週三爺。
這兩人剛好衝進去拽住了周老夫人。
“娘!娘!您別想不開啊!”週三爺大驚失色,立時就哭了起來。
週二爺也嘆息著勸道:“爹,母親也是一把年紀了,您給母親留點面子吧。”
周老爺子恨聲道:“面子?她自己不要臉,關我什麼事!”說著,氣呼呼地坐下來,將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砸,怒道:“都給我滾!”
週二爺和週三爺忙扶著噤若寒蟬的周老夫人匆匆忙忙離開了瀾水院,回松濤苑去了。
吳三奶奶和胡二奶奶見狀,也帶著各自的家人匆匆離去。
周懷軒走到裡屋,看見周承宗還是拉著馮氏的衣襟,一臉傻笑地看著她,還在說:“壞人打跑了……餓……要吃飯。”
馮氏抹了抹淚,含笑道:“我這就去傳晚飯。”又問周老爺子:“爹,您吃過晚飯了嗎?”
周懷軒淡淡地道:“大家都沒吃。”
“那就在這裡吃吧。”馮氏出去傳晚飯。
周承宗又低下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方磚地傻笑。
周懷軒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過了一會兒,周老爺子抹了一把臉,將臉上不知不覺流出來的眼淚拭去,低聲對周懷軒道:“軒兒,娶妻當娶賢,以後神將府娶宗婦的規矩,是要改一改了。”
周懷軒沒有做聲,回頭看了周老爺子一眼。
“我們神將府娶宗婦的規矩,是大夏開國皇帝幫著立下的,只能娶小戶人家的姑娘做宗婦。因為我們神將府有大夏一半兵權,為了防止我們坐大,大夏開國皇帝給我們立下這個規矩,用意我懂。我們神將府並無反意,世世代代都遵循這個規矩。當初你爹本來看上鄭素馨,為了娶她,甚至提出可以不做世子。他哪裡知道,如果他不能做世子,那鄭素馨,根本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周老爺子坐在燈前,臉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