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杯溫溫的白開水。
曾經,江子仲當著他的面喝下了滾燙的太平猴魁,他不忍心,倒了一杯溫水告誡她平淡一點就好。現在他依然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只不過,這杯溫水代表的是他如今的心情,白水雖溫,但是穩穩的平淡的,卻最是細水長流。
江子仲突然有些感動,也有些感慨,同樣的辦公室,同一個人,再次遞給她一杯溫水,但她能夠體會這包含著不同的意義。
「作為一個長輩,我對自己以前對你的傷害感到非常不恥。用這樣一種方式對待你,我真的很自責。另外,我已經盡力託人去尋找當年的線索,但是目前暫時還沒有你弟弟的下落,這些都請你允許我向你鄭重道歉!」
說完殷文恭站了起來,對著江子仲深深彎下腰。江子仲趕忙站了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地去扶起殷文恭。
「殷校長,你別這樣,」江子仲見他不肯起身,只好補充:「我接受你的道歉。」
殷文恭這才緩緩地直起腰:「謝謝你。我要謝謝你的還不止這一件事情,謝謝你在殷其雷最絕望的時候不離不棄,謝謝你在我夫人病倒時候的照顧,是你,給我上了一堂最重要的課。殷其雷很幸運,只是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原諒他粗淺而武斷的父母?願不願意接受殷其雷這樣的家庭?」
江子仲有很奇怪的感覺,這些年對她疾言厲色的人不少,冷言冷語的人更多,可是因為這樣的行為而道歉的人,殷文恭卻是第一個。因為這樣的道歉,令她長期因為江子恆丟失而冰封的心感受了委屈。是的,傷害她的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而如此道歉並且要接受她,竟然令她生出一股特別想好好發洩的委屈,多麼珍貴的委屈啊,這麼多年,她竟然才在此刻感受到心中冰山被這人性溶解後的綿柔融化。
江子仲紅了眼眶,不敢抬頭看殷文恭,也不敢說話,生怕自己一說話就會真的失態。
殷文恭看她的樣子,不禁動容,稍稍走近一些,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太苦了。你若是願意接受我們,以後我們的家就是你的家。」
江子仲無法隱忍自己的情感,無聲地任憑眼淚沖刷著自己的委屈。殷文恭善解人意地不說話只是拍著她的肩膀。
江子仲哭過之後,想到自己身處殷文恭的辦公室,不知如何自處。殷文恭不想令她尷尬,指著桌面的一些材料說:「我要搬離校長辦公室了,有很多的東西需要整理。我以為你今天也會叫雷雷一起來,謝謝你給我留些面子,剛剛那些話,我當著殷其雷的面,可能還真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你先幫忙一起收拾一下,我打電話叫雷雷一起過來收拾,收拾完晚上回去吃飯吧,你阿姨惦記你。」
江子仲愣了愣,反應過來,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殷文恭笑了笑,拋下她自顧自地去收拾,打電話。
等他打完電話,江子仲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殷校長,我」
背對著江子仲的殷文恭說:「我已經不是校長了,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我當然是希望你喊我叔叔,但是如果你一時不習慣,也可以喊我殷老師。這關係啊慢慢處,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江子仲看著殷文恭略微抹上歲月痕跡的背影,和殷其雷的背影有些相像,當然會相像,他們是血濃於水的父子,這突然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像每一次在黑暗之中看到的那道光一樣,她輕輕說:「好的,叔叔。」
殷文恭無聲地笑了笑,竟然發覺一把年紀的自己眼眶也發酸起來。
殷其雷進來的時候,發現江子仲在幫著殷文恭整理東西,殷文恭正拿著一本書和她說些什麼,像一副生動和諧的畫面,展現在他眼前,他愛的人正用他們的方式,接受彼此,共同愛著他。
殷其雷走了進來,打了招呼,便自然地加入了他們,他有種錯覺,彷彿這不是他們第